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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降城的天驕節度使念炎黃,接待了幾位名將。
高仙芝失去了往日的笑傲和不羈,失神的望著屋頂。
星眸已經是名將,但面對童年時崇拜的偶像,瞬間就變成了小孩子。
她纏著高仙芝講講過往。高仙芝沒有拒絕,不過,講的很短。短,卻深沉。
年輕時,他是名將之子。父親的光輝,照在他身上。他有了錯覺:每個人都對他微笑,每個人都討好他,他覺得自己是個男神。
他徹夜賭博,他流連花叢,他無所事事,他虛度了一年又一年的青春光陰。
四十歲時,他風光耀眼,卻一事無成。他是個靠著父親的光環,花天酒地的貴公子。
那一年,他遇到了一個十四歲的姑娘。沒錯,四十歲的他,碰到了十四歲的她。
她說話很不客氣:“沒有你父親,你就是廢物。”
他不以為恥,笑了:“可是,我有我父親。天下人羨慕。你說氣人不?”
幾天後,父親遭受冤獄,入獄身死。家被抄了,母親哭死了。
狐朋狗友立刻變成了惡狼。欺騙他,敲詐他,背叛他。
他一落千丈,一無所有。他走在長安城內,被小小的京官侮辱。
他猛然驚醒:四十年來,全活錯了!
他悄悄來到她家門口,轉了四十天,最終沒去見她。
他離開了生活了四十年的繁華都市,遠赴苦寒的西域,在那裡,靠玩兒命,來掙命運的轉機。
在軍隊裡,他忍他人不能忍之忍,吃他人不能吃的苦。
十年後,他一躍成為大唐帝國最耀眼的名將。他回長安找她炫耀。
卻發現,她早已結婚生子。她嫁的是當今皇帝。她被封為蘭妃。蘭乃王者之香。
他再耀眼,在她眼裡仍然只是個小土塊兒。
十年的奮鬥,換來的只是一如既往的鄙視。
星眸覺得高仙芝的故事,太負能量,於是轉身去問段秀實。
段秀實是安西都護府裡的智慧之神。此人為人正直,寧死不屈,後來求仁得仁,被壞人害死。
段秀實談起了自己的愛情故事。
段秀實是寒門子弟,十六歲時,愛上了村裡大戶人家的女兒。那女孩子害羞,從來不說愛不愛他。他猜不透姑娘的心思。
女孩子的父親說段秀實家太窮,配不上她家,死也不肯同意。
段秀實發奮讀書,想考取功名,卻連連名落孫山。
那女孩子在等待中度過了八年,始終失望,卻芳心不改,打死也不相親,不出嫁。
但是,段秀實仍然猜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不知道她愛不愛他。
段秀實一咬牙,棄文從武,離開家鄉,當了兵,十年之內,成了安西都護府別將。
他暗想:“十年了,那女孩子早已青春老去,也許早就嫁人生子了。”
他抱著渺茫的希望回到家鄉,才聽說,女孩子在八年前,為了反對出嫁,自殺了。
說到這裡,段秀實淚眼迷濛:“人常說,沙場白骨,仍是少女夢中人。對我來說,卻是少女荒墳,卻是將軍夢中人!”
但是,至今,他仍然不知道,女孩子愛不愛他。女孩子至死,也沒說是為誰不嫁,為誰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