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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湛眉頭剛松,單杭又給了他致命一擊:“操練水軍,銀子三司可能撥付?”
這不單單是他的致命傷,也是整個國朝的致命傷,直到他的兩位新臣離去,也未能對此有半分改變。
是夜,淡月疏星,涼風搖光,趙湛一邊處理政事,一邊想著將祭祀天地所用的金銀器皿換成陶瓷,佳釀換成井水,節省開支。
他案頭仍堆滿奏書,以三司用銀居多,大小不一,悉數要趙湛裁決,竟然連修葺昇平樓用的工料也在其上,與先帝在時截然不同。
“陛下,夜深了。”常侍在一旁低聲下氣勸道。
趙湛抓緊那本和昇平樓相關的奏書,怒火在心頭翻滾幾遍,他鬆開手,放下奏書,扶平褶皺。
君王乃萬乘之重,有雷霆之怒,豈可落在此等小事上,忍小忿,行大事,方是王道。
朝臣之所以如此,是心中失了懼怕,先帝愛制衡,又要做仁君,讓這些老臣失去分寸。
君王要懲治他們,但不能弄髒自己的手。
他起身張開手臂,令內侍為自己更換常服,走出文政殿。
殿內清涼,邁出門檻後,就有一股燥熱襲來,風中挾有花香,有茉莉、建蘭數種香氣,數步之後,梔子花香馥郁濃烈,掩蓋住其他香氣,霸道襲來。
這種像圍城般令人窒息的氣味讓他想起莫聆風,於是厭惡的一皺眉:“把梔子花拔掉!”
內侍迅速搬走梔子花,花香歸於寂靜,他穿過寬闊廣場,耳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宮女內侍衣物摩擦,花葉顫動,還有妃子責罰宮女發出的鞭笞聲和哭泣聲。
他腳下一頓,沉默片刻,忽然道:“宮門有沒有下鑰?”
常侍搖頭:“還沒有。”
趙湛立刻道:“備轎,朕去武德司。”
武德司自黃義仁死後,逐漸勢弱,皇帝要微行到此的訊息先於輿輦到達,本已歸家的武德司諸官匆忙轉回,整理衣冠,在衙門前等候御駕。
御駕在數百禁軍拱衛下到達,武德司諸人對趙湛行禮,趙湛趙湛下攆後,掃一眼武德司新任武德使史俊平。
此人精壯,蓄鬚,眼冒精光,是他生母孃家人,也是值得他信賴之人。
史俊平察覺皇帝不同尋常的目光,心底立刻翻起一股熱潮——陛下微行武德司,要變天了!
他跟進門去,小心道:“陛下,此處無冰,燥熱難當,臣已命人去冰井務取借。”
冰井務派冰只在要緊處,武德司沒有是常事,但史俊平提到“借”字,就耐人尋味。
冰井務隸屬武德司,採冰、藏冰、頒冰等事,冰井務監官都要向武德司奏報,如今擁有精銳禁軍的武德司,竟連冰井務都轄制不住了?
這種只依附皇權的衙門,一旦失去支援,手中權利就會立刻瓦解——史俊平不僅在向皇帝訴說武德司如今處境,更是在告訴皇帝武德司的忠誠。
趙湛心裡有數:“牢獄在哪裡?”
史俊平連忙上前,在一側躬身領路,又有人飛跑著前去開門,點燃油燈。
一行人走到牢門前,牢獄常年不見天日,陰暗潮溼,人剛一靠近,身上汗意立刻消散,緊跟著趙湛的內侍甚至打了個哆嗦。
史俊平伸手請趙湛入內,趙湛低頭邁過門檻,第一眼見到的是碧綠如油的苔蘚,在火光下泛著幽暗的光。
他再走幾步,檢視牢獄中情形。
牢獄中沒有犯人,沒有鮮血,陰冷的氣味裡連穢物的氣味都聞不到,只有一股黴味。
走入刑房,裡面放著一把觀刑用的太師椅,剛剛才擦乾淨,太師椅對面是積塵的刑凳,牆壁上掛著兩副拶子、一副鐐銬,牆角火盆裡插著四五根烙鐵。
“史俊平,你這武德司倒是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