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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眼,仍舊對著汪曼春,“樊小姐有什麼事需要幫忙,請——”
“譚先生,您認識汪曼春嗎?”
“汪曼春?”
“對,水王汪,曼陀羅的曼,春天的春。汪,曼,春。”
“不認識。”
他的語氣坦然,目光平靜,彷彿每個字都經得起七十六號最嚴峻的刑訊考驗。汪曼春心口一陣劇痛,感覺好像又一次被子彈當胸穿過,幾乎要蹲下身去才能勉強不跪倒在地上。
可她還是維持住了基本的尊嚴和風度,站在譚宗明對面,筆直如松,“抱歉譚先生,大概是我認錯,您跟我的一個……老朋友,長得很像。”
安迪嘆息,嚴呂明側目,趙醫生垂眸,只有曲筱綃拖得長長地“切”了一聲,極盡譏刺——
撈女不改吃相,拜託能不能敬業一點,套詞也得有點創意吧!
安迪拿了樊勝美的賬號便帶老譚去看趙醫生那個等著捐款的病患,嚴呂明一邊彙報一邊跟著離去,曲筱綃自然趙醫生到哪她就到哪,剛才還喧囂的走廊瞬間清靜。電梯門隔著她與眾人關上的剎那,如松的汪曼春像被鋸到只剩一層薄皮搖搖欲墜,不得不扶住身邊塑膠椅背保持平衡,喘息中有人握住她的手臂,“小美,你怎麼了?你不舒服?”
“沒事,不用管我。”這一次汪曼春沒有揮開樊母,只輕輕把手臂抽出來,“我現在回一趟家,要在安迪到家之前準備好房本。”
“小美,那個房本,只是個抵押對吧?你肯定能還上吧,放咱們這裡就好了嘛……”樊母還在垂死掙扎,汪曼春已邁步向前走去,“房子你別管,我會每個月給你寄錢做老頭和雷雷的生活費護理費,多的沒有,透支不要想,你每贊助你好兒子一分,你老伴你孫子就被剋扣一分,我說到做到。”
樊老大跑了,房子空置無用,她決定用最快速度賣掉。當初購房用的是樊勝美多年的積蓄,汪曼春絕不會要,當然也不會替她揹債,兩年只是個幌子買樊父樊母閉嘴,房款還了債務以後,剩下的她會一點一點放給樊家——並不是替老頭老太打算,單純只因為她汪曼春才不允許樊老大那等垃圾貨色從自己手裡,無論以什麼形式,拿走一分一厘。
面對女兒的鐵腕獨斷,樊母罵罵咧咧哭哭啼啼卻不敢再反抗。走出醫院,十二月的寒風襲面,冰涼刺骨,汪曼春抹了一把臉,潮潮的不知是什麼時候落的淚。
到家收好房本,安迪的二十萬也即時到賬了。汪曼春先去小區門口的銀行取了五千塊錢,趕回醫院現僱了一個護工和樊母一起照看樊父雷雷,然後在樊母“你照顧你爸不就好了花錢請什麼護工”的叱罵中徑自離開醫院。
晚高峰的上海街頭人潮洶湧,汪曼春裹緊風衣踽踽獨行。進入十二月,大小商店的櫥窗都鋪滿了白色的塑膠雪花,掛上了綴著鈴鐺的花環,玻璃上噴塗各色標語,戴著紅色聖誕帽的促銷小姐在店門口向路人派發糖果。
熟悉的城市,陌生的時空,重啟的人生,無法重啟不斷堆積的愛恨,黃浦江邊的女人憑欄遠眺,眼裡是滬上無邊無際的霓虹。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麼能難倒我汪曼春。
“小美,我剛從你家小區出來,一直以為你爸媽在家只是怕出事不給我開門,剛才知道他們出事了……你那邊怎麼樣?我明天一早回上海去找你。”
“不用,我很好,謝謝。”汪曼春淡淡地說。王柏川大概是樊勝美各路男友裡,唯一能讓汪曼春和顏悅色的那個了。這個男人和樊勝美的種種曖昧與僵持,汪曼春沒有興趣去回憶裡翻找細節,但她十分肯定這兩人之間的彼此隱瞞不是出於算計,只是因為在乎。
所以在王柏川問明手術安排,主動表示要送樊家祖孫回南通時,汪曼春猶豫了。
感性地說,這幾乎是全上海她最可信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