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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驚人之舉。因為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其實沒什麼難的,如果要我來概括我父母的一生,我覺得四個字就可以一言以蔽之:他們相愛。我的爸爸媽媽都是不善言辭的人,他們兩個都偏瘦,並且蒼白,有種夫妻相。十歲那年冬天,天氣冷得反常,可是我偏要他們帶我到公園去玩。在一片蒼灰色的寒風中,爸爸突然提議,我們三個人手拉手圍成一個小小的圓圈,然後爸爸跟我說,這樣,我們三個人就可以互相來暖手。說這話的時候,媽媽抬起被凍紅的臉,猝不及防地,跟爸爸相視一笑。
三天以後,我爸爸死了,死在他工作的設計院裡。他從來不知道他自己已經有很嚴重的心臟病。聽說,他們來到我家告訴我媽媽這個訊息的時候,我媽媽只是沉默了一下而已,然後她就笑了,說:&ldo;我去廚房給你們沖茶。&rdo;客人們面面相覷。就算是暴風雨前的寂靜,我媽媽也未免太寂靜了一點。就在幾位客人不知所措的這幾秒鐘裡,我媽媽乾淨利落地從廚房的陽臺上跳下去了。我家住五樓,我就這麼變成了孤兒。
這就是傳說中的生死相隨了。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至於那個十歲的孩子,就像是這場精彩的大戲中間插播的廣告,大可忽略不計。
三嬸一開門,我就聽見了屋裡傳出來鄭東霓無所顧忌的大笑的聲音。
&ldo;東霓姐姐,東霓姐姐‐‐&rdo;鄭南音英勇地衝進去跟鄭東霓擁抱。
&ldo;我想死你了,鄭小兔。&rdo;鄭東霓恐怕是這個家裡唯一一個自覺自願叫她鄭小兔的人。
我站在一邊,看著她們倆像和麵一樣把對方捏來揉去,嘆為觀止,女孩子虛偽起來真是功夫了得,明明三個月以前才見過面,平時也斷不了電話、網聊什麼的,偏偏弄出一副久別重逢的模樣以示姐妹情深。
鄭南音終於被三嬸轟到房間裡去換衣服。客廳裡頓時安靜下來。鄭東霓笑吟吟地看著我,點點頭:&ldo;鄭西決,你越來越帥了。玉樹臨風。&rdo;
&ldo;別跟我來這套,假惺惺的。&rdo;我笑。
&ldo;掃興。&rdo;鄭東霓把頭一偏,栗色的捲髮有一半自然而然地垂在了胸前,&ldo;我本來等著你說我才是越來越漂亮。&rdo;
&ldo;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老奸巨猾的女人。&rdo;
&ldo;再敢說我老,我把你耳朵割下來混著蒜蓉清炒。&rdo;鄭東霓像小時候一樣撲上來擰我的耳朵,她總是能想出來這種又形象又恐怖的話,也不知道這種天賦是不是她父母的遺傳。
&ldo;他是說你老奸巨猾,又不是說你老,你怎麼聽不懂成語?&rdo;我可愛的小叔從廚房裡走出來幫我,&ldo;你不過才27歲,都嫌自己老,那我豈不是該入土了?&rdo;
&ldo;小叔!&rdo;鄭東霓咬牙切齒。然後房間裡傳出來鄭南音元氣十足的嗓音:&ldo;小叔,國家早就不準土葬啦‐‐&rdo;
&ldo;胡說八道些什麼。&rdo;三嬸在廚房裡面笑著罵。
每到這個時候,我就由衷地覺得幸福。
鄭東霓當然是越來越漂亮,只不過我從來不肯當著她的面承認這一點。雖然三叔三嬸一致認為她還趕不上年輕時候的大媽,可是從小到大,上趕著奉承她的人足夠從我們家門口排隊排到龍城至北京高速公路收費站。只可惜漂亮女人大都精明,一眼就看得到自己的實際利益在什麼地方,早已對甜言蜜語、燭光晚餐之類的花拳繡腿免疫了。
我到廚房去,幫三嬸的忙。鄭東霓已經鑽到鄭南音的房間去了,她千里迢迢給鄭南音帶來了好些新衣服,她們倆的聒噪聲可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