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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崢滴酒不沾,坐在那兒看他們推杯換盞,一句話藏著八百個暗示等人來猜。

席間那些親戚們又旁敲側擊地問起傅雲崢身體。

傅家大伯傅海山喝了些酒,又拿出長輩的款兒來:「雲崢啊,老二去的早, 我是你大伯,該說的話你不愛聽我也要說, 你得趁年輕留個後,茹蘭是個女兒家, 這傳宗接代的重任還是落在你身上。」

傅海山看了一眼餘鶴:「這男孩再漂亮, 到底不能生兒育女, 看你堂兄, 二胎都有了,兒女雙全這才是圓滿是不是啊, 餘鶴。」

餘鶴笑意盈盈:「確實,傅先生把全部精力全放在公司上, 在成家和立業之間選擇了立業,這兒女雙全的福分自然沒有令郎享的早。」

傅雲崢頷首道:「很好,這也是各有所長了。」

傅海山:「」

在傅雲崢這裡從沒佔過上風也罷,傅海山沒想到餘鶴同樣牙尖嘴利,表面上客客氣氣,說得話卻跟軟釘子似的,乍一聽是好話,仔細琢磨倒像是諷他兒子沒出息。

現下傅雲崢一錘定音,旁人便不敢多說,今日傅雲崢脾氣已然算好的,說到底還是看在他姐生日宴的份上,要在平時,說到『留後』時便撂下筷子走人了。

飯吃到一半,便進入冗長無聊的敬酒環節。

有遠親帶著剛剛大學畢業的小輩到傅雲崢面前,請傅雲崢在公司裡給安排個職位,小輩恭敬地稱傅雲崢『小叔』。

傅雲崢穩重矜貴地點下頭,一家子的欣喜言表,圍著傅雲崢說了不少好話,還誇餘鶴是儀表堂堂。

晚宴時間越久,餘鶴越能瞧出傅雲崢的不耐煩,面容如霜似雪,笑意不及眼底,盛氣凌人,引人生畏,素日裡和他說話湊趣膩的傅雲崢就像是另一個人。

傅雲崢的權勢與地位凌駕於眾人之上,是傅家說一不二的掌權人,人們畏懼他、忌憚他,既想從他身上撈到好處,又偏要裝作關心敬重的模樣。

每一個人的感情都那樣真實而虛偽,演技卓爾又拙劣。

餘鶴清楚,他若不是坐在傅雲崢身邊,這些名利場上的高貴人遇見他是連話都不屑和他講的;傅雲崢也同樣清楚,若不是他牢牢穩坐掌權人的位置,以實權參與控制每一個公司的重大決策,這些親戚也斷然不會是這個態度。

傅雲崢父親剛去世時,他曾見過這些人的嘴臉,他母家是海外華僑,生意不在國內,一時幫不上什麼忙,父親一死這些人就變了態度,十分精彩。

還有他剛剛出車禍的時候。

念及此處,傅雲崢眼神愈發寒冷。

待到莊園內重新恢復往日靜謐,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傅茹蘭一家離開後,傅雲崢臉上的倦意不再掩藏,撐著頭半靠在輪椅上交待章杉:「除夕叫他們去老宅辦吧。」

章杉應道:「傅先生早點休息。」

終於回到二樓臥室,餘鶴正要將傅雲崢抱進浴缸,傅雲崢卻忽然攥了一下餘鶴前襟:「小鶴,我想用衛生間。」

這一晚上,傅雲崢始終沒有去衛生間,也沒怎麼喝水,旁人敬他酒,他大多是端起酒杯意思一下,就連傅茹蘭和他碰杯,傅雲崢也不過是象徵性地微抿,酒液沾唇而過,並不暢飲。

餘鶴側頭親了傅雲崢耳廓一下,架著傅雲崢扶他坐好:「那我出去等你。」

聞言,傅雲崢手指驀地蜷縮起來,突兀詢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餘鶴轉過身,臉上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詫異:「知道什麼?」

傅雲崢直視著餘鶴的眼睛,很平靜地說:「知道腰椎損傷會對膀胱功能造成影響。你把毯子蓋在我腿上,聽到我要用衛生間還主動出去這很不尋常。」

餘鶴心口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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