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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臺是人精扎堆的地方,她傻乎乎的,太容易受欺負,有時也難免為她出出頭。
有一回,她像個小孩兒一樣躲在我背後露出半個腦袋,伸出一根指頭指著別人說:就是他,他欺負我。
我一邊黑著臉罵人一邊心裡覺得好笑,想起小時候,表弟經常拖著鼻涕和我說同樣的話:就是他,他欺負我,哥哥你快幫我揍他。
那時候,雜草敏工資少,她自己也不客氣,一沒錢了就跑到我的辦公室裡來,讓我帶她吃肉去,我看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背井離鄉來跳火坑,難免生出點兒惻隱之心,於是每逢擼串兒、啃羊蠍子的時候都會帶上她。
她也不客氣,扎啤咕嘟咕嘟地往下灌,烤大腰子一吃就是三個起,吃得我直犯怵。有一回我實在忍不住了,語重心長地跟她說:妮子,大腰子這個東西吧,你吃再多也木有用啊,有勁兒你使不上哇……
她愣了一下,沒聽懂,然後傻頭傻腦地齜著牙沖我樂。
我那時候短暫追過一個蠻漂亮的森林系女生,有時候帶著她們倆一起擼串兒,那個女生碰翻了辣醬瓶子,我掏出手絹來一根一根幫她擦手指頭,那姑娘賞我一個大kiss。她愛抹口紅,印在我腮幫子上清清楚楚一抹紅。
這可把雜草敏羨慕壞了,嚷著也要找人談戀愛印唇印,嚷了半年也沒動靜。我把我認識的條件不錯的男生介紹給她,個個都喜歡她,她個個都不喜歡。有一回,她來幫我收拾家務的時候,我問她到底喜歡什麼樣子的男生,她歪著頭不說話,一邊疊衣服一邊不耐煩說:不要你管。
我說:哎喲,好心當成驢肝肺啊,這是。
我伸手去拍她腦袋,往左邊拍,她的頭就順勢歪向左邊,往右邊拍就歪向右邊。
(三)
那些年,我在拉薩開酒吧,每回一錄完節目就從濟南往西藏跑。
我有我的規矩,只要是回拉薩,那就只帶單程的路費,從濟南飛到成都或麗江,然後或徒步或搭車,一路賣唱或賣畫往前走,苦是苦了點兒,但蠻有意思的,反正在這個世界掙來的銀子,少爺懶得拿到那個世界去花,少點兒就少點兒。
出行的時間短則半個月,長則三個月,有時候出行的線路太漫長,就把雜草敏喊過來,把家裡的鑰匙、現金、銀行卡什麼的託管給她。
山東的孩子大多有個習慣,參加工作以後不論掙錢多少,每個月都會定期給父母打點兒錢表表孝心,她知道我所有的銀行卡密碼,除了匯錢,她還負責幫我交水電物業費,還幫我充話費。
一併交接給她的,還有我的狗兒子大白菜。
她自稱白菜的姑姑,白菜超級愛跟她,跟著我只有狗糧,跟著姑姑有肉吃有珍珠奶茶喝,還能定期洗澡。
白菜是蘇格蘭牧羊犬,小男生狗,雙魚座,性格至賤無敵,天天覥著臉跟她擠在一張床上,摟著睡覺覺,天天屌絲的逆襲。
第一次和雜草敏做交接的時候,惹出了好大的麻煩,那是我第一次把她惹哭。
我約她在經七路玉泉森信門前的機場大巴站見面,一樣一樣地託付家產。
那回我是要去爬安多藏區的一座雪山,冰鎬、冰爪、快掛八字扣丁零噹啷掛了一揹包。
雜草敏一邊心不在焉地盤點著,一邊不停地瞅我的揹包。
她忽然問:哥,你不帶錢不帶卡,餓了怎麼買東西吃?
我說:賣唱能掙盤纏,別擔心,餓不著。
她的嘴一下子噘起來了,那個時候她對自助旅行完全沒概念,把雪山攀登、徒步穿越什麼的想像成紅軍爬雪山、過草地,以為我要天天啃草根、煮皮帶。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雪山上會不會凍死人?你穿秋褲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