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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接了,我以為你又要拒絕我。」
或許該拒絕的,梁鶴洲默默想,但他說出「不」字的勇氣和決心已經告罄了。
那些壓抑了兩年之久的深沉情感,在方才兩人短暫的身體觸碰之後,或許更早一些,在那束玫瑰,在燕驚秋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之後,便宛如洪水般滾滾襲來,衝破他理智的防線。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嗯」了一句以作回應。
燕驚秋問:「你到學校了嗎?」
他掃了一眼狹小的更衣室,正猶豫要不要說實話時,夜班經理走了進來,和他打招呼。
「小梁,來得挺早啊,今天週末,店裡客人很多,辛苦你了。」
他連忙含糊應下,拿著手機從後門出去,站在了幽靜的小巷裡。
電話裡燕驚秋驚訝地說:「這時候了還要打工?你不睡覺?」
當然要睡覺的,三點一過,店裡幾乎不會有客人再來,他可以偷會兒懶,白天要上課和參加足球隊訓練,只能見縫插針地小憩。
「睡的。」他簡單地回。
「喔,你家裡欠了很多債嗎?我在包廂聽到你和你媽媽打電話了。」
梁鶴洲蹙眉,他築起的安全屏障在猝不及防之間被打破了,燕驚秋大大方方地闖進來,閒庭信步,悠然自得。
他想要為此類冒犯至極的窺探行徑惱怒,但是不知為何,火氣竄出來,徒勞掙扎片刻,熄滅了。
或許是因為燕驚秋平和的語氣,他想,電話那頭的人只是陳述一件事實,不帶任何輕蔑嘲諷,或是憐憫。
從前他也與人有過類似的談話,老師,鄰裡,同學,但是他們沒有哪一個如此坦蕩直白,他們偷偷摸摸地講話,壓著聲音,並不十分真誠,藏著高人一等與置身事外的姿態,暗自慶幸不必經受與梁鶴洲相同的苦難。
所以梁鶴洲對他們說的話也半真半假,這麼做,同樣為了維護他那不容許侵犯的自尊心。
但現在,他想誠實一些。
「嗯,欠了很多,」他頓了頓,「從我十歲開始,到現在已經十年。」
或許還要再延續一個、兩個,很多個十年,有時候他會想,漫無盡頭的苦日子,好像在死亡降臨時才會結束。
他忐忑地等著回答,遠方飄來的汽車鳴笛聲和隱約的人群笑鬧聲蕩漾在幽暗的小巷子裡,時間在這一刻被拉得很長。
「18個字,」燕驚秋輕輕的笑聲與細小的電流聲一同傳過來,「你說了18個字,比之前你說的所有話加起來都要多吧?」
梁鶴洲愣了愣,耳朵微微發熱。
他以為燕驚秋要問到底欠了多少錢,又為什麼會欠那麼多錢,但是沒有,沉重的話題被巧妙地略過了。
而此刻,他竟然開始認認真真地去想燕驚秋提出的問題,之前說的話加起來到底有幾個字呢?自己真的有這麼惜字如金麼?
「對了,你什麼時候下班?」看起來燕驚秋並不是真的想知道準確的答案。
「七點。」
燕驚秋學著他的語氣唸了一遍,似乎在考慮什麼,片刻後說:「那你明天早上來接我,我們一起去學校。」
梁鶴洲握緊手機,耳邊迴響著那一句「我們」,一瞬間感覺自己和燕驚秋很近,近到觸手可及的地步。這讓他錯覺他可以和燕驚秋有未來,以至於完全忽略了他言語中潛藏的蠻橫與自私。
「好。」他說。
燕驚秋語氣輕快,「那家麵館旁邊有個早餐店,你順便買兩個包子給我吧,要青菜香菇餡的。」
「嗯。」
「那我掛了啊,拜拜。」
梁鶴洲沒來得及回話,電話已經被掐斷。他放下手機,看著對話方塊裡燕驚秋的卡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