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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勾出一抹讓人看不透喜怒的笑容,她緩緩坐直身,以手撐額,目光悠悠落在膝頭羅衾之上。
&ldo;官家是天子,自然有赦豁之權。&rdo;
趙禎微微一怔。
太后驟然間的轉口竟讓他有些出乎意料,措手不及。
&ldo;難為官家,為這丫頭的事專門跑一趟哀家的寢宮。也算官家是有心念舊了。&rdo;劉太后垂下眼,頭頸挺直,目光斜睨向安靜靜默聲不語的舒窈,沉沉說道:&ldo;官家都開口了,你還不起來?&rdo;
舒窈抿了抿唇,出聲謝恩後,一手撐地,動作遲緩蹣跚,艱難無比站直身形。
適才伏跪時不覺,今番起立,方感膝頭腳底麻痛酸楚,腰背僵凝,兩股戰戰。
似察覺她身體的不適,趙禎自前方側首,目隱擔憂地望向她。
舒窈對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明明是嬌柔單薄的小人,面色蒼白,苦痛在身,偏偏這一笑中若三春花放,落英颯颯,能讓人在賞心悅目間生出無比的心疼與憐愛。
她還真的是一個機敏聰慧的小娘子,即便是無心之舉,也已然懂得如何去利用女人的柔弱與美貌去贏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劉太后眯了眯眼睛,目光灼然打量著舒窈,對趙禎肅聲提醒:&ldo;官家,往日這個時辰,你該在崇政殿聽宰輔們議政了。&rdo;
趙禎淡色薄唇抿起一個緊繃弧度,他轉過頭,斂眉垂首對上座的劉太后解釋道:&ldo;今日奏議,兒臣已悉數交予王相處置。若王相事有不決,朝廷眾卿自當上本,恭請母后裁奪。&rdo;
此刻,天子大權他拱手奉上。見她孤身相抗,他有心無力時,&ldo;戒急用忍&rdo;四個字終於不再是他用來試探她的工具。
他開始真正將此記在心裡,為在行中。
聽他話落,劉太后面色稍霽,看著趙禎,腮邊浮現出一絲悅然微笑。
&ldo;雖是如此,不過官家身為天子,還自當以國是社稷為重。困於私事,踟躕於哀家的壽安宮中,可並非聖君應為。&rdo;
趙禎神情一凜,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握起。
&ldo;母后教訓的是。兒臣謹記在心。&rdo;
說完,趙禎猶不放心地掃了眼身後人,遲疑片刻後,終於還是無奈妥協。
&ldo;母后恭安,兒臣這就告退。&rdo;
劉皇后面有讚許地點點頭,對趙禎輕擺了擺手。
趙禎拱手行禮,轉身向殿外行去。路過舒窈時,他腳步微微趨緩,凝眸深深地望了舒窈一眼,只須臾後便又恢復如初。
這一眼的關切掛懷流於心上眉尖,只是臨走前匆匆一瞥,便安定了舒窈動盪的懷思:太后遣人意圖明顯,他與她自然都心有體悟。他那一步停駐不過是在擔心,他一旦離開,她又將會獨自面對何種困局?
太后會那般好相與,對她輕拿輕放?
舒窈在心底默默地搖了搖頭:不會。罰跪一個時辰,不過是太后給她的下馬威而已。太后真正想說的話,還得是官在家他求情離開之後,她與她獨處時所講。
果然,趙禎剛剛步出殿門,劉太后面上笑容就漸漸消散。她站起身,從鳳座上款款步下,繁繡華貴的飄帶從玉階上緩緩迤邐,至她面前方才停下。
&ldo;知道朕為什麼罰你嗎?&rdo;
劉太后目光清冽地望著舒窈,聲音無波無瀾,讓人聽不出絲毫情緒。
舒窈低垂下頭,端莊恭敬地答道:&ldo;回太后娘娘的話,臣女知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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