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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了閉眼,將酒杯送到唇邊,衛襄的話在她耳邊響起。他說,不要怕,只管去,一切有他。
十一不會騙她。
她不再猶豫,仰起頭,一口喝下杯中之酒,頓覺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朦朧中,有淙淙琴聲響起,中正雅平,意境高遠,那般熟悉。彷彿兒時母親的歌謠,又彷彿悠遠的吟誦,讓人安心地陷入黑甜鄉。
江苒猛地睜開眼睛,望著頭頂繡著彩蝶戲花圖的菸灰色夏布帳子,微微發愣。一個溫和猶帶稚氣的聲音響起:「姑娘,你醒了。」
這聲音……她吃驚地轉過臉,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杏娘?」
十三歲的小姑娘,梳著丫髻,穿著石青色的比甲,圓圓的臉,一笑左邊還有個淺淺的酒窩,可不就是前世一直陪她走到生命最後時刻的杏娘?
前世,因為出了私奔之事,她所有的丫鬟都被發賣。杏娘原是江家針線上的人,出了名的心靈手巧。父親找回她後,見她身邊無人,就把杏娘給了她。
杏娘怎麼會在這裡?自己這是到了哪兒?
杏娘手裡拿著一套衣服,笑得靦腆:「我服侍姑娘起來。」
江苒坐起身,任由杏娘生疏地服侍著。這時,門簾掀開,另一個略大些的丫鬟捧著打好熱水的銅盆走了進來。
江苒眼神一凝,心情有些複雜。
來者十五六歲的模樣,生得杏眼桃腮,蜂腰長腿,好一副妖嬈無限的模樣。
見她盯著來人久久不語,杏娘以為她認生,忙解釋道:「姑娘,這是桃娘,老爺在京城為你新買的丫鬟。」
江苒心中冷笑,她怎麼會不認識桃娘呢?
上一世,她不堪房事之苦,進京後索性買了個標緻的小丫鬟開了臉,送到陳文旭房中,那個小丫鬟就是桃娘。
陳文旭當時發了好大一場火,卻在她害怕的哭泣中沉默下來。後來,他對桃娘還算寵愛,甚至抬了姨娘,沒有再另外收人。而桃娘雖是個張揚的性子,在被她整治過一次後學了乖,對她倒是始終恭謹有加。
沒想到重來一世,桃娘還會出現在她身邊。
「姑娘,」桃娘巧笑倩兮地道,「我服侍您梳洗。」
江苒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心神在兩個丫鬟身上略轉了轉,再次被隱約傳來的琴聲吸引。
這琴聲她無比熟悉,在她幼時因母親去世哀哀哭泣夜不能寐時,在她被惡意諷為「喪婦長女」痛苦不堪時,在她無數個或失落或傷心或彷徨的日子裡……都曾經響起過,那是父親專為她彈奏的《清心曲》。
等打扮整齊,她不待兩個丫鬟反應,自己掀起簾子,提著裙子向琴聲傳來的方向飛也似地跑去。
時已暮,夕陽西墜,霞光滿天。
老槐樹下,光影斑駁,清風徐徐。一青衣布鞋,相貌清俊的男子席地而坐,七絃古琴置於膝頭,十指撥動,樂聲如行雲流水,自他指尖流出。
淚意洶湧而出,她立在男子十步遠處,竟生情怯之感,哽咽而呼道:「父親。」
一聲弦響,琴音驟斷,江自謹抬起頭,望著她微微而笑,眼角卻染上了一點紅意:「苒苒,醒了就好。」
「父親!」她衝過去,如乳燕投林,撲入江自謹的懷中,淚如雨下。
自十歲後,她就沒有依靠過父親的懷抱。可此時此刻,相隔兩世,再次見到她在世上最親的這個人,她完全不想再管那些世俗之禮,只想用一個擁抱確認,他還好好的,還有溫度,有呼吸,能站在她身前,如兒時般為她遮風擋雨。
江自謹微微一愣,對女兒突然的依戀顯得有些無措,猶豫片刻,還是伸手虛虛攏住了女兒。他心愛的,唯一的孩子,流落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