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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念像丟了魂,握著傘傻傻站在原地。
直到傘上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完全散去,才反應過來自己走神太厲害,以至紀硯白離開前說的話,她一個字也沒有聽見。
生活千變萬化,很多事情都是難以預料的。
就像她猜不到自己辛苦奔波那麼久甚至不惜吐露家庭資訊申請到的助學金名額最終會泡湯,她也沒有料到自己會這麼突然地,只一眼便長久惦念上了一個人。
並且一惦念就是整整兩年。
兩年,二十四個月,七百二十天。
對一個記性不算太好的人來說,許多瑣碎的事情都應該忘光了,或者模糊了。
桑念理所當然地忘了自己是怎麼開口跟大伯借的錢,有沒有回家吃飯,有沒有跟煙煙吐槽官腔打得圓潤的導員,甚至有沒有把傘還回去
但她卻清楚地記得紀硯白笑時嘴角揚起的弧度和眼裡深邃的光。
記得紀硯白背影消失的方向。
記得大雨落在紀硯白傘面上敲出的叮琅響。
所以在紀硯白將傘遞過來時,桑念覺得自己一下被拉到了那個大雨天。
同樣的功敗落魄,同樣糟糕的天氣,同樣的人,同樣遞過來的一把傘
情緒如果是個小孩,那一定是最不乖的那一個。
它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上一秒可能還在地面爬行,下一秒就要鬧上房梁掀翻屋頂。
桑念跟著中介爬上六樓聽他和租戶們吵架的時候覺得很無力,看見滿室老鼠的時候覺得很害怕,聽見房子被搶了覺得很失落。
所有這些負面情緒雜糅在一起也只是覺得喪氣,覺得心口有點堵,除此之外沒什麼了。
因為她好像一直很倒黴,一直事事不順,如果忽然變得沒有挫折很順利,才應該覺得不合常理。
但是當紀硯白將傘遞過來的瞬間,「壞小孩」鬧開了。
所有的不順利被數以百倍地放大,委屈被迅速催生膨脹,濕潤酸楚緊隨其後漫上眼眶。
原本已經被慌亂和緊張擠到角落的事情又被拾掇回來。
桑念忽然覺得好累啊。
回家好累,在學校好累,找房子也好累,她想要偷懶走個捷徑了。
想要在偷偷喜歡的人面前任性一次。
想要鼓起勇氣主動提起上次自己拒絕的那件事。
想要問他上次的話還算不算數,如果她現在反悔想要租他的房子了,他還願不願意租給她!
理智被衝動撞得人仰馬翻,桑念接過傘用力攥在手心,抬頭對上紀硯白的視線:
「學長,我想問你件事!」
第12章 媽的狗東西!
「嗡————」
囂張一聲蟬鳴從頭頂劃過,尖銳又刺耳,將桑唸的聲音埋得乾乾淨淨。
「」
敲!該死的夏天!
該死的蟬!
她錯了,今天的天氣和兩年前比起來,糟糕了不止一百倍。
她討厭夏天,更討厭夏天的大晴天!
紀硯白只看見桑念動了嘴唇,隱約聽到一聲學長,後面一個字沒聽清:「你說什麼?」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桑念剛上頭的情緒被可惡的蟬全給打散,氣球洩了氣,理智回暖壓制住感性,有些話也就說不出口了。
「沒。」她搖搖頭,挫敗和喪氣兜頭罩下,欲蓋彌彰地清了下嗓子:「沒什麼,就是想跟學長說聲謝謝。」
「謝謝你的傘。」
頂著滿身陰霾回去的路上,桑念握緊了傘,不止一遍地想著等下一次。
如果下一次還能遇到,那麼她一定要把今天沒有問出口的話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