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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朔剛到嶺南的時候,盛宴鈴才十一歲。她年幼,稚嫩,看向他的目光帶著好奇和敬佩。後來一年一年長大,再看他,就變成了依賴。
一份依賴之情,於師徒之間,也算正常。寧朔從未多想過。小姑娘的眼眸清澈無比,他的心思也從未歪過,兩人之間,稱得上坦坦蕩蕩。
但如今她這般的模樣,顯然跟之前不同。他又不是無知的少年郎,自然懂得她那份期待“他變成先生”的眸子裡,藏著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依戀之意。
若僅僅是依戀之意倒還好,但普通的依戀,哪裡能生出“替身”的心思。
怕是……愛戀。
且看她的模樣,恐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便惶惶害怕至極:他已然逝去,她若是恍然回神,發現自己戀上了一個死人,又該如何自處?
少不得又要大傷一次。
寧朔眉頭皺起,盛宴鈴卻未曾發現,還曾經在“先生也這麼戴麒麟”的念想裡。她甚至心頭酸酸的,覺得先生戴著其實還要比表兄好看一點——表兄骨相像先生,皮相卻還要差一頭。
先生貌美,無人能及。
她又坐回石凳子上,心裡有些歡喜,又有些失落,最後她也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了,乾脆不想。她拿起一枚嶄新的銅錢,又拿起慄氏特意找來給她們的鶴羽,靈巧的開始做毽子。
五姑娘就看看她,再看看三哥,覺得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怪。至於怪在哪裡,她又說不清。
但這般不說話也不好啊。而且三哥你不說話倒是走啊——小麒麟都拿了,可以走了吧?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好在三哥好像是有正經緣由的,他說,“我來做木劍吧?你們力氣小。”
五姑娘哦哦兩聲,“勞煩三哥了,那你來做木劍吧。”
寧朔並不與她們坐得近,但也坐得不遠,靜靜的用匕首在木頭上雕刻劍紋。一夥人又不說話了。
五姑娘深吸一口氣,試探性的挑起話頭,“三哥今日還是跟著不雨川大人讀刑律嗎?”
寧朔想著宴鈴大機率是愛慕上了他的事情,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五姑娘:“……”
她乾脆轉頭看盛宴鈴。
想跟盛宴鈴說話實在是太容易了!她開開嗓子,問,“你跟你家先生怎麼認識的啊?”
果然,剛剛還埋頭苦做毽子的小姑娘瞬間抬起了頭,臉上綻開笑臉,“我家先生是外來的。我們那條巷子很久沒有搬進新人了,他一來,好多人去看熱鬧。我也去看了。”
她回憶了半響,五姑娘以為她要說好多話了,誰知道她只是肯定的道:“好多書啊!”
五姑娘笑起來,就連寧朔也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五姑娘問,“後來呢?”
盛宴鈴笑著回憶,“後來啊……”
“有一日晨間,我和徐媽媽從他家門前過,看見他躺在大樹底下的躺椅上曬太陽。”
正是春日,綠樹新芽,徐媽媽卻撇了撇嘴,道:“怎麼像極了枯木。”
想到這裡,她心頭顫了顫,認真的跟五姑娘和三表兄道:“徐媽媽胡說!她只看見先生像枯木,卻沒想過枯木逢春,也有發芽的時候。”
她努力比劃,“先生的身邊,是嶺南百年的大樹,先生的頭上,是百年大樹厚重的樹冠,綠葉桑桑,斑駁樹根,即便是枯木,也該有一線生機吧?”
五姑娘跟著她的比劃,腦海裡面竟然真的生出了一幅畫:春光乍洩,細細微微,朝陽從百年大樹的縫隙裡透過去,曬在了一位俊美卻行將就木的人身上。
朝日跟暮起沉沉的人纏繞在一塊,矛盾又柔和。
她生起了一股作畫之心。要是畫出來,定然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