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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鈴便認真糾正她,“先生學問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才叫可惜。”
哪裡能膚淺的看相貌。
徐媽媽不喜歡讀書人,也不喜歡好相貌,便一直看不上景先生——嶺南之地臨近邊境,民智未開,崇武不崇文。景先生還是個病秧子,藥不離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委實是入不了徐媽媽的法眼。
她還是喜歡能掄大錘的好漢子。
便嘀咕了一句,“學問好也不能當飯吃——他也沒個功名沒個俸祿的。”
盛宴鈴就罕見的生了徐媽媽的氣。
在她心裡,先生是極好極好的人,容不得人詆譭。
景先生是四年前開春之時才突然賃住在她家住的巷子裡的。
她家住巷頭,他家住巷尾。他來時沒什麼物件,卻有三箱子的書。
盛宴鈴是個喜歡看書的人,可她爹是個大字不識的武官,又是個小官,俸祿不多,不能為她請先生,也不能給她買很多的書。於是就饞上了景先生的書。
她這個人膽小性子弱,但唯獨在讀書這一事上倔得很,知曉他學識淵博,便很是厚著臉皮上門求教。最初,他也不理不睬,只一味躺在搖椅上閉著眼睛曬太陽——徐媽媽彼時陪著一起去求的學,瞧見那樣子,便斷言他是在等死。
但後來他也沒死成,病懨懨的一日又一日活著。他活著,她也不氣餒,日日過去幫著做飯洗衣打掃院落,還拿著書蹲在他的搖椅下仰著頭自言自語的問:“先生——書上說蜉蝣,渠略也,朝生夕死,您見過嗎?”
許是問得他煩了,許是被她的誠心打動了,他也開始教導幾句。
最後越來越熟,她在他家讀書晚了沒能回家,又膽小怕黑,便是他提著一盞好看的六角琉璃燈送她回去。
想到這裡,盛宴鈴又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淚。如今,那盞琉璃燈已經成了她的東西,就放在馬車上的箱子裡,但先生卻已經不在了。
徐媽媽是真後悔了。她是真疼盛宴鈴的,便趕緊道:“我往後都少說景先生的不是,你不要哭啦!”
盛宴鈴這才沒生徐媽媽的氣。她想,先生那般好的學問,他都沒有功名,肯定是不願意考,而不是考不上。但她不想跟徐媽媽爭這個,徐媽媽根本不懂先生。
於是就索性不再說,只抱著先生給的書歪在角落看去了。先生到嶺南的時候帶了三箱子的書,後來的四年又添置了許多新書,如今已有七箱子的書了。她就把這七箱書都帶了來,每日溫習一點,認認真真,勤勤懇懇,也算不負她的教導。
等臨近時京都城,已經過去了三月,她也看完了半箱子的書。到京都那天,寧國公的婆子早早等在城門口,見了她們來,便領著人接她們進了寧國公府。
此時正是六月初,天熱的很,婆子一路走一路流汗,笑著道:“可等到表姑娘了,夫人想的緊呢。她今日本是想親自去接姑娘的,誰知上午三少爺突然發熱,這才留下照顧。”
盛宴鈴知曉她說的三少爺正好比她大兩歲,該叫表兄。她不太會搭話,但表兄病了,人家說了,自然要關心關心,便問:“表兄無事吧?”
婆子笑著道:“無事,只三月前晚上著涼大病了一場,便身子弱了許多,許是昨日又冷到了,這才發熱。”
盛宴鈴就不免又想起了先生。
先生三月前也是晚間著涼,最初還以為沒事,後來卻引得舊疾復發,就那麼去了。
她便真心實意的道:“表兄一定會好起來的。”
可千萬不要像先生那般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