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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宸明書端正擺在父親的名字上,又磕了個頭,下了凌煙閣,在下面找到了鍾老將軍的牌位。
他生前的鎧甲刀劍都留在那裡,言君玉磕了個頭,把他的鎧甲取下來,換上了,他是鍾老將軍唯一的徒弟,出生入死,沒有衣缽可做念想,能繼承的只有這身鎧甲了。
青年到底比不上老將的身形寬厚,穿上就有點寬鬆,北疆的鎧甲極重,光是板甲就有三十多斤,經過沙場的甲氣質也是不一樣的。連衛孺也覺得自家少爺的氣質一變,像是整個人都沉穩了起來,眼中神色也凝重無比。
「走吧。」他輕聲道。
「不留句什麼嗎?」衛孺忍不住問。
「不用。」
衛孺不說話了,但還是有點擔憂的樣子。等到快上馬車了,又問:「那陛下知道你走了怎麼辦呀?」
他比言君玉要機靈得多,有的都是劍走偏鋒的急智,從他知道叫蕭景衍陛下就可見一斑,平時跟小太監小宮女也弄到不少訊息,說不定連慶德帝和明懿皇后的事也聽到一點風聲。他說的大概也是所有人擔心的事——蕭景衍會變成第二個慶德帝。
平時好好的自然不用擔心,如果他的「小言」走了的話,難免讓人產生這種擔憂。
「他不會變的。」言君玉輕聲道。
他的蕭橒,是世上最強大最溫柔的人,有著讓人驚嘆的忍耐力,因為這點,所以常常被人忘記他也會受傷。
他會困在他的龍椅上,做被囚住的龍,天長日久,鎖鏈勒進肉裡,他仍然保有他的溫柔。他不會做暴君,他會痛苦地活下去,做天下人的明君。當權力的黑暗席捲而來,他會是擋在最後的那個人。為君為父,天下都是子民,他會兌現他的承諾,給天下一個河清海晏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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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言侯府走一轉嗎?」出了宮門,那中年人問。
他一定不是出身軍士家的,還覺得言君玉需要跟言老夫人告別,也太小看王侯了,她是將門虎女,父兄都上了戰場,此刻北疆戰情如火,和言君玉一起的子侄輩都上了戰場,一個訊息就夠了,她什麼都清楚。
城郊外雪已經化了,原野上正春耕,一樹樹的桃李已經長了花苞。衛孺悄悄告訴他:「我摘了一枝梅花,放在玲瓏的視窗。」
少年的心意,只敢這樣悄悄傳達。但言君玉不是少年了,他知道衛孺是在提醒他留下個東西做念想。
他留下了他的玉,放在宸明書下面。他知道蕭景衍會去找自己,追尋自己今晚的蹤跡直到凌煙閣,然後找到那塊玉。
他清楚地知道,這份信心是因為他出了皇宮。
雖然他一直相信他的蕭橒,他不是誤會而走的,他知道容皓那句阿鴻代表不了什麼,但當時當刻,在思鴻堂,就算蕭景衍注視著他,他還是會覺得痛。
初春的夜風,仍然寒冷,明光鎧寒如鐵冷如冰,沉甸甸地壓著。馬車在朝宮外走,言君玉覺得自己像一點點活過來。
他要去邊疆了,光是想想就枝葉舒展有了精神,像小時候聽的故事中送龍還鄉的故事,過一橋生肉,過二橋生鱗,過三橋就騰雲駕霧成了真龍。不是為了證明什麼,是因為他得去邊疆,他得見見大江大河,看一看自己能不能力挽狂瀾。
馬車出了城郊,他沒有回頭望,只是在心裡念道:「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了,是因為我要守住我自己。我是言君玉,也許我不是配得上你的玉,但我是我祖母最疼的小言、我爹孃最喜歡我了,還有敖霽,還有洛衡,還有衛孺。我要做大將軍,要救邊疆百姓,要守護大周,我要帶那些戰士回家。
就算不是玉,我也是最堅硬的石頭,是獨一無二的言君玉,我要守住我心中的火焰。
我不能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