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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輕輕點了點頭。
他道：“天罰降下，他已化作飛灰。”
井煥臉上最後一絲的血色徹底消退了，他沒有憤怒或是嘶吼，只是異常平靜地點了點頭，反常地什麼都沒有說。
一向喜歡刨根究底的羲華正欲張口，卻被九韶拉住了。後者對井煥道：“我以鳳族溟焰之術暫且壓制了公主體內的毒性蔓延，她現在有力氣開口說話，你進去陪她吧。”
井煥對他道了一聲謝，步履沉重地走入內室。羲華則被九韶拉出了門外。
“怎麼回事？婠漓公主所中何毒？”羲華急不可耐問道。
“我探不出來。”九韶老實地搖頭。
羲華張了張口，本能地想要埋怨他幾句，卻生生止住了，轉而安慰他：“醫藥並非你所長，不如我去神宮尋一尋藥神，或者是聞貞神君……總有辦法的，對不對？”
九韶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他不願看到井煥方才那死灰一般的神色重演，但他們，確實什麼都做不了了。
他此生親緣淡泊，這倒是十分符合鳳族的秉性，對父母敬畏多過於依戀，唯獨在羲華一人身上傾注了大半感情，所以，即便他能理解井煥此時的心情，亦做不到如羲華一般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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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懷著希望空忙一場，不如眼下便接受現實。
“阿羲，沒用了。”九韶握住她的手：“那毒已侵入靈臺，摧毀了婠漓公主的一切生機。如今她天人五衰已現，無可逆轉。”
羲華本要爭辯，但一聽到“天人五衰”四個字，她頓時閉上了嘴。
天人五衰——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汗流、身體臭穢、不樂本座。此為神族獨有的傾頹之象，一旦出現，無任何逆轉之法。
神族壽數萬載，能夠有幸活到壽終正寢的，往往會在五衰之後很快便終結一生。此劫仙神難逃，有幸得以越過此限的，自上古以來寥寥，羲華僅知的，唯有紫光聖母一人。
“但婠漓公主尚值盛年，那毒竟然如此可怕，直接將其陷入了五衰之境。”羲華喃喃。
她在為井煥傷懷，明明千辛萬苦尋回了母親，相聚不過數日，天倫之樂未享，卻要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何其殘忍。
想到這裡，她對那可惡的風烆咬牙切齒，恨不能令他活過來再殺一次。
婠漓公主的病症惡化得極快，尤其是當她得知自己並無回天之力後，求生的意志便散了。
彌留之際，羲華與九韶立於她的床前，看著井煥痛不欲生，亦難掩心中的難過。
婠漓公主卻很通透，她不似井煥那般生出了心結，對羲華與九韶分外和藹：“多謝二位，為我幽海除去大患。”
羲華搖搖頭，歉疚道：“公主殿下，若早知如此，我們定會留風烆一命。”
婠漓公主掙扎著笑了笑：“昔日我做過太多的錯事，被海眼的魔心蠱惑，為私慾傷害了離瀾神妃，妄奪蒼生靈氣供養幽海，這樁樁件件，萬死難贖己罪。那魔心曾詛咒我親緣盡散，天眷不永，生而萬劫，死無葬身之地。如今還有阿霂陪在我身邊，已算是得天道庇佑，網開一面了。”
聽聞這句詛咒，羲華和九韶都沉默了，室內唯聞井煥的滾淚之聲。
婠漓公主逝去之後，井煥頗消沉了一段時間，日日酒醉，非但無心打理自己，更是連門都不出了。畫扇一直陪著他，卻也對他如此自棄而無計可施。
眼看距離他扶棺回幽海的日子越來越近，羲華有些急了。因為井煥打算繼承亡母遺志，回幽海長居，努力給治下的子民一片安寧。而她與九韶在凡間仍有掛礙，此一別，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再見。
羲華不希望他們之間留有心結，便鄭重約了井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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