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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僧舍裡,我天天看到日見稀少的藏獒,併成為它們的朋友。我穿著藏袍,騎著大馬,參加所有的牧業生產活動、所有的節日活動和所有的佛事活動。我和牧民們混在一起,喝酒,吃肉,放牧,餵狗,議論他們的家長裡短,幫助他們解決婆媳矛盾,鄰里糾紛。那時候的記者,尤其是像我這樣生活在邊遠牧區的記者,工作任務是很輕的,一兩個月寫一篇報道就已經算得上敬業了。我有的是時間忘情地做我願意做的一切。常常是這樣:騎著馬,帶著房東或者寺院的藏獒,走向很遠很遠的草原,醉倒在牧人的帳房裡。我那個時候的理想就是:娶一個藏族姑娘,和父親一樣養一群藏獒,冬天在冬窩子裡吃肉,夏天在夏窩子裡放牧,偶爾再帶著藏獒去森林裡雪山上打打獵冒冒險。我好像一直在為實現我的理想努力著,幾乎忘了自己是一個長駐記者。�
有一次在曲麻萊喝多了青稞酒,醉得一塌糊塗,半夜起來解手,涼風一吹,吐了。守夜的藏獒跟過來,二話不說,就把我吐出來的東西舔得一乾二淨。結果它也醉了,渾身癱軟地倒在了我身邊。我和它互相摟抱著在帳房邊的草地上酣然睡去。第二天早晨迷迷糊糊醒來,摸著藏獒尋思:身邊是誰啊,是這家的主人戴吉東珠嗎?他身上怎麼長出毛來了?�
這件事兒成了我的笑話,在草原上廣為流傳。姑娘們見了我就吃吃地笑,孩子們見了我就衝我喊:“長出毛來了,長出毛來了。”介紹我時,再也不說我是記者,而是說:“這就是與藏獒同醉說戴吉東珠長出毛來了的那個人。”牧民們請我去他家做客,總是說:“走啊,去和我家的藏獒喝一杯。”�
那時候的我是有請必去的。一年夏天,我去結隆鄉的牧民尕讓家做客,住了短短一個星期,他家那隻大黑獒對我的感情就深到一日不見就滿草原尋找的地步。使我常常猜想,它是不是父親餵養過的藏獒。幾年後我要離開草原,正好從結隆鄉出發。大黑獒看我打起行裝坐進了汽車,知道這是一次長別離,就對汽車又撲又咬,牙齒都咬出血來了。在它的意識裡,我是迫不得已才離開它的,而強迫我離開的,正是這輛裝進了我的該死的汽車。後來聽說,我走了以後,大黑獒一個星期不吃一口食不喝一口水,趴在地上死了一樣,好像所有的精氣神包括活下去的意念都被我帶走了。主人沒了辦法,就把一隻羊殺了,又從狼皮上薅下一些狼毛,沾在死羊身上,扔到它面前,怒斥道:“你是怎麼看護羊群的?羊被狼咬死了你都不管,那我養你幹什麼?你看看,你看看,看到狼毛了吧?狼呢?還不趕快去找。”大黑獒大受刺激,草原上狼已經很少很少,它都有一年沒咬過狼了,沒想到就在它因感情受挫而一蹶不振的時候,狼會乘虛而入。它立馬搖搖晃晃站起來,吃了一點,喝了一點,按照一隻藏獒天賦的職守看護羊群牛群去了。�
遺憾的是,以後我多次回到結隆鄉,再也沒有見到牧民尕讓和深深眷戀著我的大黑獒。聽說他們遷到別處去了,因為這裡的草原已經退化,牛羊已經吃不飽了。�
很不幸我結束了三江源的長駐生涯,回到了我不喜歡的城市。在思念草原思念藏獒的日子裡,我總是一有機會就回去的。雪山、草原、駿馬、牧民、藏獒、奶茶,對我來說這是藏區六寶,我在精神上一生都會依賴它們。尤其是藏獒,我常常想,我是因為父親才喜歡藏獒的,父親為什麼喜歡藏獒呢?我問父親,父親不假思索說:“藏獒好啊,不像狼。”�
父親的思維,是草原人的思維。在草原牧民的眼裡,狼是卑鄙無恥的盜賊,欺軟怕惡,忘恩負義,損人利己。藏獒則完全相反,精忠報主,見義勇為,英勇無畏。狼一生都為自己而戰,藏獒一生都為別人而戰。狼以食為天,它的搏殺只為苟活;藏獒以道為天,它們的戰鬥是為忠誠,為道義,為職責。狼與藏獒,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每當父親評價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