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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車的稀奇玩意兒進京。
得知我要回來,表兄弟們都偷偷進京了,侄兒侄女站了一院子,大的都已成家生子,小的還在滿地追逐。
兄長已經老了,看到攙扶著他的雲衣時,我才想起來這個小倌是我當年從一個小倌樓裡替兄長買來的。
我站在他們面前,他們看了好半晌才認出我來。說我曬得黑黢黢的,像個玄夷奴,再戴一頂斗笠,穿個半袖的褂子,哪裡還有當年京城第一紈絝的影子?
將軍府許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我將帶回來的東西逐一分了,大家坐著吃了一頓飯,喝了很多酒,聊至深夜才各自散去。
待眾人走了,我才拉著雲衣問道:“鍾離婭婭那事如何了?”
雲衣也有三十多歲了,鬢角泛著灰白,仍不減當年的風姿:“當年二公子一走,鈞郎就去退婚。可是聖人很生氣,打了鈞郎一百軍棍,罰他跪在鎮國公門前跪了三個月。”
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這不算什麼。雲衣見我鬆了一口氣,語氣添了怨懟:“原以為這樣就罷了。鎮國公卻上書說,鍾離婭婭看上了鈞郎。願意嫁給鈞郎。”
我一聽,愣住了:“那她......”
“死了。”雲衣語氣冷淡,“她帶著幾個女子在府裡取樂,玩得太過,溼紙糊在臉上太久,憋死了。鎮國公怕此事傳揚開去,非要說那幾個女子是鈞郎的侍妾,侍妾謀殺主母是重罪,一併打殺了。鈞郎寵妾滅妻,朝裡好多彈劾的摺子......”
竟然是這樣。
我心裡早已沒了當年的怨氣。只是唏噓堂堂將軍府沒落至此,背後又有多少是聖人的手筆。
“鈞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二公子這次回來若只是看一看,就別橫生枝節,看夠了就早些走吧。”
“雲衣!”兄長突然掉頭回來,“不要胡說。”
雲衣氣得發抖,眼眶漸漸紅起來:“我沒有胡說!你最近渾身骨頭縫裡都在疼,誰心疼你?有什麼罪,這十幾年也贖完了吧!”
“骨頭縫痛?”我為了出海,學過醫,慌忙抓起兄長的手腕把脈。
陸鈞笑著坦然地讓我把脈:“找了很多大夫看過了,都說是當年戰場冷溼浸入骨髓落下病根,吃藥調理調理就好了。”
脈象摸不出來什麼。我只得放下心來。
陸鈞搖搖酒罈子:“來,錚弟與兄長再喝一罈。”
“不準喝了!”雲衣一跺腳,將酒罈子沒收,“你身子什麼樣了,還喝什麼酒?!”
陸鈞衝我笑笑,拉著我問起這些年的情形。問到最後他才問:“可娶妻了?”
我搖搖頭。
“罷了......”陸鈞嘆道,“陸家到你我這裡,也就止步了。”
我沒有回答。想起很多年前,與宗順帝下棋時,他的手法平日是溫和的,只有在被我逼急眼時,才顯露出狠戾不留禍患的一面。
“如今這個結局,是最好的結局。”我說。
次日一早,我就扮做馬伕離開將軍府。本想早些出城,卻被人潮攔住了去路。
長街上吹吹打打的,人們都朝著那頭湧。
我抓了一個人問:“發生何事?”
“縣主家的兒媳守寡十年,聖人親賜貞節牌坊一座,就立在前面。縣主讓人發銅板呢。”那人說罷就甩開手朝前跑,生怕落後了錯過散財。
縣主家的兒媳?
是崔家那個小姑娘?我腦海中浮現出一雙婆娑的杏眼,鬼使神差地趕著馬車順著人流往前去。
人多的地方,我將斗笠的寬沿壓得極低。靠在馬車的門柱上,抄著手假意打瞌睡,眯著眼睛切著帽簷看向人群中的那個素衣女子。
十二年不見,她形容憔悴,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