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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玻璃扎進去的時候。」顧煢聲音顫抖,「那時候……疼麼?」
「疼,疼死了。」陳孑然喉嚨哽咽,「玻璃扎進去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臉都被劈成兩半了,一張臉全部裂開,怎麼會不疼?」
血流進眼睛裡,整個世界都是紅的,真像地獄。
看到鏡子裡那張裂成兩半的臉,陳孑然當時真想死了算了。她甚至憎恨現在的醫療發達,救活了她,又治不好她。
陳孑然被迫面對那段鮮血淋漓的往事,逃不掉,只好哭,抽泣著說:「血……太難喝了……」
她的血,順著頭骨的脈絡,流進了眼睛裡,流進了嘴巴里,舌尖都被血腥味染透了。
她從前不吃肉,可不是吃不了肉,至少和顧煢在一起的時候,飯桌上常有肉食,陳孑然也是能吃下去的,不然不會不知道她不碰葷腥。
真正的吃不了肉是從嘴裡嘗過了自己的血開始,肉裡的腥氣,總強迫她不停地回憶起那場車禍,回憶起裂開的臉,回憶起眼前像地獄一樣的猩紅。
顧煢心痛,但體會不到陳孑然的痛。
除非親身體驗,否則她永遠也不敢說自己懂陳孑然的痛。
她是存了齷齪心思的,既然怎麼也留不住陳孑然了,不如把陳孑然灌醉,就像第一次那樣,生米做成熟飯,這回是喝醉了的陳孑然佔了她的便宜,等陳孑然酒醒後,她還好意思說離開?
可惜計劃實施到一半,顧煢自己先下不去手。
她捨不得了。
不想看著陳孑然的生活變得更艱難。
陳孑然捂著臉,背對著顧煢哭。
傷疤一旦被挖開,想癒合可沒那麼容易,陳孑然的臉上至今還能感受到當年裂成兩半的痛苦。
顧煢攏好陳孑然的衣襟,打橫抱起她,把她抱回了她的房間。
非常輕的身子,抱在懷中像抱著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骨頭又細又薄,顧煢都不敢用力,怕弄壞了她。
「媽?」寫作業的陳安安丟了筆跑到床邊,質問:「你又把我媽怎麼了?」
顧煢替陳孑然蓋上被子,「她喝多了,你會熬醒酒湯麼?」
「會,我現在就去。」
顧煢跟著陳安安一起下樓,說:「能不能教我?」
陳安安詫異地回頭看她。
「我……我想為她最後做一點事。」
「……好吧。」
顧煢笨拙地切食材,陳安安在旁邊指導,所有材料下鍋燉煮之後,顧煢問陳安安:「你和你母親這幾年怎麼過來的,你能詳細講給我聽麼?」
起初,顧煢從不帶感情色彩的檔案報告裡瞭解陳孑然;接著,她從鄰居的閒言碎語裡瞭解陳孑然;後來,她從陳安安隻言片語的抱怨中瞭解陳孑然。
每次她都以為對陳孑然的痛苦足夠瞭解,又在下一次重新整理了她的認知。
這一次,是最後一次麼?
顧煢不敢肯定。
陳孑然的痛苦,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全部知曉,任何旁觀者的角度都不足以訴請她苦難的十分之一。
陳安安講述得很細,顧煢問得更細,掰開了揉碎了,把自己拋棄的有關陳孑然的五年,刻在自己心臟上。
遺失的細節一一被填補,顧煢終於知道了,陳孑然手臂上的後遺症每一次是怎麼強忍下來的,沒錢買西藥,只好用從街坊四鄰那裡聽來的的偏方、草藥來燻,赤腳中醫所謂的祖傳膏藥方子沒有半點效果,頻繁發作的時候,每一天都是咬牙硬捱。
顧煢終於知道了,陳孑然每次從噩夢中醒來,都會強迫性地自我暗示,要愛自己,要開心,要向前看,一切都會變好,有時候撐不住躲在廁所裡默默地哭,一邊哭還要一邊強撐起笑,因為要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