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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衍連忙把小人按在架上，搖頭道：&ldo;沒什麼的。&rdo;
顧行簡只是無聲地看著他，目光彷彿能穿透一切。
夏衍咬了下嘴唇，還是老老實實地說道：&ldo;先生有所不知，這個吳志遠是以前泉州市舶司的官員，他不僅隨便把商戶的船隻扣在港口，不發官憑。而且為了斂財，胡亂地增加往來貨物的抽解名目。我三叔把他的罪狀蒐集起來，上奏朝廷，卻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非但沒讓朝廷追責，還讓三叔丟了官。&rdo;
顧行簡沉思了一下：&ldo;所以你恨他，將來想報復他？&rdo;
夏衍道：&ldo;我是恨他。若不是他，我爹爹也不會為了幫船工們交上錢，多出一次海。但姐姐和三叔都說，人不能懷著仇恨去做事，很容易走上歪路。我做他的小人放在這裡，只是為了警醒自己。若有朝一日我能為官，當以他為戒。&rdo;
顧行簡的神色緩和下來，小小年紀有如此堅韌的心性，實為難得。若他只是因為要報復吳志遠而努力讀書，想進太學，將來成為官吏，那麼他倒會想辦法阻止了。
&ldo;據我所知，這個吳志遠已經被罷官下獄了。此人雖罪大惡極，卻能通五國語言，精通律法，在任期間的政績也很好。但正如你所說，為官之前，要學會做人，這樣才能澤被百姓。&rdo;
夏衍認真地點了點頭：&ldo;先生，您也是做官的嗎？怎麼知道吳志遠被下獄了？&rdo;
&ldo;我在臨安，訊息總是比你們靈通些。&rdo;顧行簡輕描淡寫地繞過這個話題，又問道，&ldo;你三叔……從前也是官吏？&rdo;
&ldo;對，我三叔是紹興初年的進士，本來禮部試的時候名次很靠前，不知道為何殿試被排到後面去了。後來他也在泉州市舶司做官，不過一直得不到重用。&rdo;
顧行簡思忖，紹興初年的進士，回去翻一翻官藉也許能找到。至於當年檢舉吳志遠的奏狀，肯定是被進奏院的官員給壓下來了。回去之後，他要好好問問張復之，他這個給事中到底是怎麼當的。
崇明站在門外，雙手抱在胸前，長長地嘆了口氣。政事堂的那些檢官和屬官常常抱怨宰相大人惜字如金。若是看到他跟一個少年說了這麼多話，估計得氣死。
夏初嵐端著湯水過來，透過捲起的竹簾，看到屋中一大一小的身影，聽到他們說話，忽然間有種錯覺。好像回到多年以前，夏柏盛還在世的時候。
思安好心地遞了一碗湯水給崇明：&ldo;給你，消消暑。&rdo;
崇明面無表情地接過湯碗，道了聲謝。
她們走進屋裡，夏初嵐又從銀瓶裡倒出冒著絲絲涼氣的湯水出來。這湯叫荔枝湯。用荔枝肉鹽醃，曬乾，烘焙之後研磨成細粉，儲存在密封的器皿裡。等來客之後，用水沖泡，再加些冰塊，便是夏季最好的飲品了。
夏初嵐親自端到顧行簡面前，思安在旁邊笑著說：&ldo;這是我們家姑娘親手做的荔枝湯，先生嘗嘗，保準跟別家的不一樣。&rdo;
夏衍也附和道：&ldo;今日有口福了，姐姐做的荔枝湯最是好喝。&rdo;
顧行簡抬頭看著眼前的人，她額上沾著薄薄的汗，兩頰微紅，顯然是忙碌了一陣。看來無論如何也要嘗嘗了。
他伸出手接碗，手指尖無意碰到了夏初嵐的手背，她卻彷彿被燒紅的烙鐵燙了般，提前鬆開手，湯碗整個從顧行簡的身上滾落。
&ldo;當&rdo;的一聲，精緻的銀碗掉在地上，整個屋子出奇地安靜。崇明聞聲跑進來，看到屋中的光景，皺眉正要說話。顧行簡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