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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燕國的皇。 高高在上。 他是亡國的奴。 才秀人微。 來日相見,便是家仇國恨,哪裡還有什麼情意可言? 與其再見時刀劍相向,不如餘生不復相見。 縱一生孤寂,也相安無虞。 “陛下還真是狠心。” “或許吧。” “那日花前月下,您多看了我一眼,也是因為……我像他?” 祝暮澤兀自尋了一個舒坦的姿勢靠在榻邊兒,雖然眼前仍舊漆黑一片,但腦海裡始終浮現著她的眉眼。 蘇憶桃撐著下巴,目光痴痴地望著窗外的月光,復又痴痴地看向面前的人,其中情緒,卻無人賞。 “是啊,真的很像……朕甚至都以為,他回來了。” 一個是天上月。 一個是心上人。 “……”祝暮澤抿著薄唇沉默許久,最終還是紅了眼眶,問出那個讓他許多年來耿耿於懷的問題,“為什麼,當年沒有買下我?” “你在質問朕?” “是!”他的語氣帶著幾分狠戾,但更多的,則是垂垂老矣的黃昏暮氣,彷彿認命了。 “……唉,說來話長。蘇碎月毫無預兆端了我幾百號人,還一路捅到蘇勝面前,那時候我自身難保…若我在花樓一擲千金,買下你這玉面奴,恐怕當晚蘇勝就得抄我的家。” “怎麼,怨朕?” “以前是怨的,後來釋懷了。” “哦?朕倒是好奇,是什麼讓你釋懷?”蘇憶桃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分明是盤問,卻分外溫柔。 祝暮澤總會有出人意料的答案。 “你比我更慘。” “……”蘇憶桃整整沉默了三息,默默拔出玄暉劍,懟著他的喉嚨問,“信不信朕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祝暮澤歪歪腦袋,推開劍刃,不要臉地蹬掉鞋子,往床上一滾,“好啊,陛下~過來啊~” “唰!” 長劍入鞘。 蘇憶桃懶得跟這狐狸崽子掰扯,一天天的淨想著爬床! 黑袍男子趴在雪白的被褥上,長髮散落一片,恍若極品綢緞,黑亮柔順。酒紅色髮帶與白皙的面板形成鮮明的對比,再加上祝暮澤特意從衣衫中掙脫出來的一點鎖骨,令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若有若無的淡淡媚香更是反覆撩撥著蘇憶桃緊繃的心絃,染紅了她的耳廓。 蘇憶桃死死咬著下唇,瀲著水光的桃花眸滿是掙扎,她此刻心如刀絞,就這麼望著躺在床榻上的男人。 祝暮澤啊,你到底還要演到什麼時候?都到了這個地步,還不造反嗎? 曾經看他,是因為他像他。現在不敢看他,是因為他就是他。 雙鯉山上,她是醉了,不是死了,祝暮澤那一聲清晰可辨的“夭夭”,她又怎麼可能沒聽清? 更何況,少年的破綻太多太多,又豈止那一次?她認出他,又何需確鑿的證據? 總角之交,言笑晏晏。 舉手投足之間,顧盼生姿之時,一個動作,一個眼神,蘇憶桃便能確定,他是當年故人。 半醉半醒,看盡人生。 眾所周知,她酒品不好。這點,蘇憶桃自己心裡也清楚,她又何至於在荒郊野嶺完全喝斷片? 冷酒雖烈,卻非毒物。 本就是七分真情,攜帶著三分試探。 司暮行止之間的儀態,都太像太像蘇憶桃記憶裡的那個人,也無數次與那道身影重合在一起——那個讓她魂牽夢縈,不得解脫的白月光。 都是戲中人,誰能破局? 其實蘇憶桃也不知道她當時是怎麼想的,她就是想哭,想鬧,就想跳進天池一了百了,就想看看,他到底是誰,亦或者說,他想幹什麼…… 其實她心裡早就有了答案,在她跳下天池的時候,或者更早。 她真正想知道的,不是司暮是不是祝暮澤這個問題,而是祝暮澤會不會救她這個問題。 “等朕把朝堂之事處理妥當,陪你去雲眠山住半年。” “真的?!”這個時候,祝暮澤還不知道她說這句話意味著什麼,震驚地想要坐起來,然後發現起不來,只能側著臉頰看著她,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 “真的。” “兩年可以嗎?” “半年。” “一年?” “半年。” “……” “再廢話就別去了!朕找條鏈子把你拴在宮裡!” “行行行,都聽陛下的,半年就半年。” 祝暮澤翻了一個身,下了榻,精準無誤地找到蘇憶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