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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就不再開口。
床上的潤玉忽然像被人打了一掌似的,身子驟然一跳,清楚地喊道:“娘!”獨妍急步過去,應著:“潤玉,娘在這裡!”潤玉把眼睛睜開,看了看獨妍,嘆出一口氣來,眼神裡十分失望。獨妍心知她喊的是心碧,也就不計較,悄悄退到旁邊去。之賢見她睜了眼睛,竟是萬分欣喜,俯下身說:“潤玉,我這就派人找你娘去,你千萬要等著呀!”潤玉又嘆一口氣,微弱地吐了幾個字:“不必了。”從此再沒有睜過眼睛。
潤玉彌留了整整一個晝夜。她年輕的生命彷彿苦苦留戀著這個世界,留戀她心愛的女兒和愛她的之賢,她捨不得就這麼離他們而去。如果此時她仍然能清楚表達心中的意願,她要說的一定是兩個字:救我。
潤玉的呼吸是緩慢地、一點點地消失的。之賢跪在床邊,不斷用手去試她的鼻息,他總覺得呼吸還有,脈搏也還有。後來獨妍拿了一面小鏡子放在潤五鼻孔下面,片刻之後又拿給之賢看,鏡面上沒有水汽,這說明人是真的死了。之賢大為光火,把鏡子搶過來,在地上砸得粉碎。他恨獨妍在這種時刻的出奇的冷靜,居然想到用鏡子來判斷潤玉的死活。她就這麼輕飄飄地掐滅了他最後的希望。
之賢把自己關在房中一個星期,誰也不見,連親近女兒曙紅的興趣都沒有。一星期之後他開門出來,對家人宣佈說他要去重慶繼續他的學業。收拾行裝時,他把潤玉貼身的衣服揀了幾件打進包袱裡,又找一根竹竿,一頭弄通,把潤玉留下來的首飾灌進去,拿蠟封死,就用這根竹子當扁擔挑行李,先去上海,坐船到香港,再到越南河內,輾轉從雲貴公路到達重慶。
第七章
心碧跟著聾子薛老爹在屋後新開出來的菜園裡種菜。早春的太陽暖烘烘的,把翻開的上地曬出一股香噴噴的味兒,這味兒引出心碧腦子裡埋藏極久的童年時候的記憶。她依稀記得那時候她赤了腳在田野裡瘋跑,鼻子裡嗅到的氣味也是這樣香噴噴的好聞。
心碧拿一隻花瓷碗裝菜子,開心而又笨拙地一小把一小把抓了往地裡撒。薛老爹跟在後面,用一隻竹耙子輕輕扒著表層的浮土,把裸露在外面的菜子蓋上。兩個人都不說話,互相間配合得卻頗為默契。有時候薛老爹還會停下來,好奇地注視心碧撒種的動作,眼神裡分明驚訝這個城裡來的太太怎麼也會幹這些粗活,還幹得不賴,像回事兒。
心碧是個會過日子的人,從冬天她就開始盤算要把屋後這塊河灘地收拾出來,撒上菜種,解決一家人的吃菜問題。逃難時她匆忙帶出來的錢不多,加上首飾什麼的,總要算計著才能把日子長遠過下去。城裡的音信是很久不通了,聽薛暮紫說,日本人已經佔領了大半個中國,蔣介石的政府逃到了重慶,這位委員長先生像是在怕著日本人,總是畏畏縮縮的,打了幾仗,卻是成不了什麼大的氣候。心碧就意識到短時間內她一家子怕是不能團聚了,她獨自在外,要把帶出來的這幾個孩子照料好,該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心碧鼻尖上沁出薄薄一層汗,乾脆把過冬的棉襖脫了,只穿一件掐腰窄袖的半舊青綾夾襖,下面是一條黑色府綢撒腿褲。農村女人穿褲子喜歡紮上褲腿,不知是為保暖還是為做事利索。心碧不習慣這樣,她的褲腿總是撒開著,走起路來兩腿間呼呼生風,十分的飄逸嫋婷。她又是一雙半大解放腳,農村裡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女人,沒有她這般走路利索的,這就使她到哪裡都是眾目暌暌的物件。
薛老爹在後面喊她:“太太,太太。”
心碧腰肢一扭:“什麼?”
薛老爹大聲朝她喊:“你撒的種太密了!”他蹲下去,指著地皮上密密一層油褐發亮的種子:“太太你看,這有多費!將來出了苗兒,一片挨一片擠著,也難長得好。”
薛老爹說完,就抬了頭,像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