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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乃江南水鄉,水系通達,水邊又多垂柳,綠蔭成片,倒緩解了這暑天悶熱。
計算日子,距離鄉試開考只剩下區區十天了。
鄉試為科舉大考,比起童子試來不可同日而語。鄉試總共要考九天,分三場,每場考三天。每場之間,相隔休息一天,那麼算起來,整個流程就有十二天之久。
這是一次曠日持久的考試,對於每一位參考計程車子而言,都是十分嚴峻的考驗,不僅僅精神上,身體上亦然。在這個骨節眼上,任何的問題都可能讓之前所有苦功付之東流。
府城縣城計程車子自是早早趕來揚州,養精蓄銳;本地的考生也差不多全部入駐到州郡安排的客棧當中。
這一次鄉試,全揚州具備考試資格計程車子有三百多人。這麼多人,一個龍門客棧當然無法安排得下,州郡指定的,位於試院附近的足有四個客棧,這時候基本都已住滿。
滿員的客棧,反而變得清靜。皆因鄉試即將開啟,每個人心情都開始變得緊張,並抓緊時間進行最後的功課溫習。有一些經驗老到的人,則有所偏重地開始抓題。
所謂「抓題」,就是揣摩上意,琢磨可能出現的考題,把範圍縮小了,然後側重攻讀那方面的經義。要是最後真得估中的話,就跟走了狗屎運一般,最後十有七八可能中舉。
時間變得緊迫,士子們有時候吃飯都讓小二送到房間裡來,就為了節省跑出去的功夫。
倒是陳三郎,基本每頓都要出去吃,哪怕一個人也無所謂——前世的一些經驗告訴他,每逢大事有靜氣,方是正道。臨場發揮,越是緊張越不能出成績。
對於這場鄉試,其實他頗有自信,命氣時運那些不說,絕無多少問題,但只憑這個,也斷然不能成事。經過這些日子的休養,他的身體越發好起來,體力堅持,綽綽有餘;至於精神上,由於《浩然帛書》的緣故,更是他目前最具優勢的方面,飽滿而堅韌,過目能不忘。
這幾天,原本陳三郎還擔心那神經兮兮的老僧來糾纏不休,可沒有見到對方現身,倒省卻一件煩心事。要是這老僧再來,真忍不住要飛劍刺他了。
老僧不來,樂得耳根清淨。有時候萬籟俱寂,坐在床上靜思,回想被老僧一指點印堂時出現的幻境:自己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放下手中長劍……
那時候的一點執念,究竟因何而生,卻無法說得明白。
是因為恐懼?而或懷疑……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是我不願意呀!
記憶裡有一副極其出名的偈語: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騙我,如何處置之?
要是讓自己回答,肯定是:「不可忍,無需忍,何必忍?」
如果左臉被打了,又得送出右臉去給人再打,那這人做著有甚意思?不開心,立地成佛也不會開心。
似乎感受到他內心的執念,匣中小劍蠢蠢欲動,房間為之一清,一丁點蚊蟲的痕跡都沒有——自從他住進這個房間,那些蚊蟲便逃跑得無影無蹤了,頑冥不靈的,也已被無形劍氣滅殺乾淨。
夏天,房間沒有蚊蟲,這個異狀被一些串門計程車子發現,感到驚詫不已。他們的房間裡頭,每到晚上,點起燈火,立刻就嗡嗡一大片。點燃艾葉之類,根本無法杜絕;有條件的,點得起薰香,但效果也一般。要想不被蚊子咬,最好藏進蚊帳裡頭。但那樣的話,熱死個人了,很難專心讀書。
相比之下,陳三郎最是逍遙,搬一張凳,坐在窗前,月光皎潔的話,連油燈都免了,時或涼風習習,不亦樂乎。
八月,月光很好,入秋的氣候,晚上微涼。
三天後,鄉試開考。
……
科舉取士,事關朝廷人才選撥,慎之又慎,嚴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