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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伯說他姓沈,是京市來的,可在京市姓沈代表什麼,鍾彌並不知道,外公那位故交沈老先生是什麼人,鍾彌也不知道,而眼前的沈弗崢是什麼人,鍾彌更不知道。
牽一髮而動全身地想到許多問題。
可最後,她只問了一個問題。
像那張濕紙被打撈上來,軟得不像話,只得小心翼翼攤開。
「你那個名字,沈弗崢,fuzheng,是哪兩個字啊?」
「感興趣?」
主賓語皆缺,單單三個字,一股莫名又不突兀的曖昧拂向鍾彌,烘著她,像不慎途徑空調外機,夜晚蟄伏的燥,倏然被挑破。
她本來不想認:「也不……」
偏偏他這次乾脆,截她話頭:「我名字起得不太好,也不太好講,你伸一下手。」
鍾彌便只好虛虛攤開掌心。
他的食指劃著名橫豎,指腹乾燥,比著她柔軟的手心,觸感有點糙,密密交錯又預示著她人生軌跡的紋路,被他劃得有一些發酥。
鍾彌指端微小地顫動了下,垂眼盯著筆畫走向。
有一瞬怔神,她覺得自己這個手部姿勢,像在接什麼從天而降的東西,因渴望而要攥在手裡的東西。
落下的是什麼呢?
「是這兩個字。」他寫完說。
鍾彌下意識攥住了手,禮貌性地誇讚一句,為什麼說是禮貌性,因為她根本沒有特意去想,幾乎是脫口而出。
「自嘆弗如,遠山嶢崢。這名字很好。」
沈弗崢這名字跟他快三十年,這樣的解釋,卻是第一次聽。
「現在要去哪兒,我送你。」
鍾彌矜持道:「會不會打斷了你夜遊?」
「夜遊稱不上,隨便逛逛。」
他跟鍾彌說,之前倒是有人給他安排過一個資深導遊,嘴皮子的確很好,肚中有墨水,引經據典,談古論今恨不得往前翻幾千年歷史。
「聽著——」
他聲音一頓,面上的委婉是禮節性的歉意,實則非常挑剔,「比我在劍橋上唐代史還無聊。」
鍾彌失笑,心裡又悄然記著,哦,原來他之前在英國讀過書。
「之前有朋友來州市玩,我倒是當過導遊,不過——」
鍾彌捋捋耳邊的碎發。
「不專業。」
他講話紳士:「那我有這個榮幸體會一下不專業嗎?」
鍾彌微聳肩,臉上是這個年紀小姑娘獨有的肆意神采:「不包退不包換,該導遊還不接受任何差評哦?」
他偏開頭,輕輕笑了。
路邊的欒樹葉尖在夜風裡動,感受她那個方位吹來的風,他毫無抵禦意思,很舒服地沉浸其中。
「這就開始了?這也是『不專業』的一部分?」
鍾彌哼哼說:「嗯!獨家定製,體驗感還好嗎?」
揚首間,她帽簷下的眉眼猝不及防曝露在路燈下,瞳仁雪亮。
「非常,好。」
男人悅耳的聲線拖著低低的字音,繞著纏綿不清的意味,他說著,沖她配合一個小幅度的頷首動作。
似乎受不住這樣的對視,鍾彌挪開些視線,看著隱在燈影后老城建築,輪廓疏淺有古韻。
很難叫人不感嘆夜色撩人。
沒讓司機代勞,沈弗崢親自拉開車門,鍾彌背著手,大大方方上車。
就這短短几天時間,之前同行過的那一段缺燈的青石路,已經設施完善,兩側住房被暖黃光暈勾勒出柔和模樣,車前燈融入其中,緩緩開進。
這次司機順利將鍾彌送到家。
告別之際,沈弗崢按下車窗提醒她,最近出門多注意,儘量不要一個人,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