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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方二尹,我歙縣人戶眾多,豪富之家遍地都是,什麼時候需要僉派生員之父為糧長了?”
汪孚林踩著點才到,又站在最後頭,除卻一直在關注他的吳天保之外,大多數糧長都根本沒注意到他。這會兒他們紛紛回頭,當發現站在自己行列之中最末尾的人竟然是一個年方十四五的小秀才,登時起了一陣騷動。還有些人注意到了他剛剛的稱呼,這下就更意外了。
敢情那個坐在縣令之位上發號施令的人並不是縣尊,而只是本縣縣丞麼?
從明倫堂和新安門兩次事件來看,趙思成認為汪孚林只是個有點小才,做事衝動的愣頭青,他早就料到今天這小秀才定會當眾發難,因此便對主位上有些準備不足的方縣丞使了個眼色,示意其稍安勿躁,這才不慌不忙地站了出來。
“汪小相公此言差矣。須知當年太祖爺爺定下官員和有功名者免役,免的從來就是雜泛差役,而不是裡甲正役!而歷代以來,每次都有相應的旨意,比如說,正統年間,英宗爺爺下旨意說,令在京文武官員之家,除裡甲正役外,其餘一應雜泛差役俱免。”
他一邊說一邊用嘲諷的眼神斜睨了汪孚林一眼,這才繼續說道:“在京文武官員尚且如此,更何況生員?裡甲正役是惟正之供,這正是太祖爺爺當年的宗旨,天下臣民全都必須當差,這就是祖制,是規矩!”
當初汪秋就曾經在自己面前這麼忽悠過,吳里長也同樣這麼轉述過,可現如今汪孚林可不是吳下阿蒙了。別說他剛用一天一夜的時間消化了整部《徽州府志》,連日以來又接觸到了各種陳規陋矩,他還特意去書肆翻過《大明會典》當中的相應條文,又向劉會以及趙五爺討教了許多。
所謂的裡甲正役,指的是徵收稅糧,以及根據上頭的攤派上供物料,再有就是應付官府攤派的種種公費,說到底賦役不分家,這種裡甲正役和賦稅差不多一個理兒。至於雜泛差役,這才是實際意義上的當差,比如什麼河工、驛夫、門子、膳夫、馬伕之類的差遣,弘治以後也叫均徭。明面上官紳之家免役是隻免後者,不免前者,但實際的操作上,大多數情況是,只要有個秀才功名,什麼差役都免,而且還能同時讓其他兩個至親男丁優免任何差役。
就和免稅一樣,說是一個秀才只免兩石的賦稅,其實大多卻是無論名下有多少畝地,全都一文大錢不交。不止歙縣,天下各處都這麼幹,否則那位赫赫有名的徐階徐閣老怎會家裡有那麼多地?除了土地兼併,還有就是想要免稅的百姓蜂擁投獻過去的。要真按照朝廷規定的免稅額度,別說一個徐閣老不夠,一百個填進去都恐怕不夠。可這種不成文的制度就是這麼神奇,徐閣老照樣一文錢也不交。於是,所在州縣額定的稅賦,就都分攤到小民頭上了!
當然,徐閣老一倒臺,這些地加上他的兒子,就一塊倒黴了。這是清算,和陳規陋矩無關。所以,這就是雖違反祖制,但也同樣沒人敢去觸犯的陳規陋矩!
見汪孚林沒說話,趙思成還以為他被自己這番話給堵得噎住了,又不慌不忙地說:“太祖爺爺和成祖爺爺的時候,都曾經有在國子監讀書的監生,因為家中承擔裡甲正役,放棄學業回家,等到裡甲正役服完,這才重回國子監,一時傳為佳話,現如今汪小相公卻藉著功名要免除裡甲正役,這豈是讀書人應有的樣子?更何況,我徽州府六縣,生員之家為糧長的舊例,一直都是有的……”
“好了,趙司吏,勞煩停一停。”汪孚林突然開口打斷了這個越說越起勁的傢伙,微微笑道,“你說得不累,我聽著也累了。我剛剛說的話,似乎你只聽了半截,你聽好,我說的是,正因為本縣豪富之家眾多,我這個生員家裡不過百多畝地,家父怎麼就會被僉派為糧長了?前提是在於本縣豪富之家多,所以怎麼都輪不到家父出任一區糧長,而不是我身為生員,家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