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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
福利院走人與不走人,其實都是一樣的。時而歡快,孩子們在後院玩鬧,時而卻又憂傷。福利院每個人都知道許溫然走了,好像他是一隻雛鳥,被父母拋棄在荒郊野嶺,卻找到了一個小窩。可雛鳥總算長大飛翔。
福夏天或許有些捨不得這個小孩,可又不得不讓他展翅高飛,無論飛到哪裡,總比待在福利院好。他扶著輪椅,坐在前院的鞦韆旁,安靜寧和許溫然常常在這兒玩。他們像是不合群,可福夏天多天觀察後,又覺得不是。因為這兩個小孩只要想,只要跑到小孩堆裡,他們又會被欣然接納。所以安靜寧和許溫然這兩人,好像兩人孤立了福利院的其他小孩。
他這麼想著。天上白雲悠悠,清空湛藍,陽光下小孩玩鬧,清風剛過,像是福江飛捎來的,已經過時的祝福。他還記得那天迴光返照的海棠花開得熱烈,像福利院小孩子們臉上的笑臉。它們都一樣,燦爛,卻也短暫。
許溫然到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半夜。大城市的燈火堂皇似乎能讓他徹底忘掉還沒與朋友告別的悲傷。車水馬龍,喧囂繁華的城市高樓,像是許溫然日後的避風港。
新房子讓他最激動的不是自己的房間,不是為他準備的禮物。而是客廳一個角落的牆面,密密麻麻貼著領養他的人的照片。從小到大,世界各地。他上了新的學校,認識新的同學,這裡的一切都是新的,彷彿與他此前六七年的人生從未有過聯絡。
安靜寧再也沒見過許溫然,自從那天一別,他總幻想著下次寒假、下次暑假,他們會再次相遇,可事與願違。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的天性使然,安靜寧漸漸淡忘這些事情。直到福夏天去世、福利院改遷,人走茶涼,世界的一切都會往前走。
安靜寧一直在想,想要是許溫然沒走會怎麼樣,想要是他會陪著自己一起長大會怎麼樣。可是這些從未發生的事情只能一直盤旋在安靜寧的腦海裡,直到某一天不斷飄散,徹底忘掉。
安靜寧升初中後用回了本名,他總覺得安靜寧這個名字與他性格不符。安靜寧父母外出務工,福利院此後改遷,安靜寧像是掙脫牢籠、解脫束縛般,張開翅膀往前飛,也不知道飛到哪片叢林荒原,也不知道他此後餘生是否仍會謹記一個陪伴他童年短暫歲月的小孩。不知道他是否會記得那幅畫,那個埋藏在樹下的玻璃罐頭,和午間燥熱的風捎起的鞦韆上小孩的長髮。
福夏天抬頭,不遠處福利院的大門緊閉,他似乎能看見坐在大門外的和大門裡的小孩。他們不知何時生出翅膀,將要飛越不同於此處的地方。
當盛夏的斜陽沐浴了腐蝕凋敝的灰牆,在地下潛伏無數日月的蟬爬上枝椏,它們協奏出自己的樂曲,讓萬物更新,讓舊事清零。往後的日子是嶄新的,誰也別回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