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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秒都如煎熬。每一秒都如末日。只是末日有止境,而人生無終局。

沉重的木門被無聲推開。進來一個面目陰沉的男人。他穿著與他氣質極不相襯的西裝,以顯示他對這次會面的鄭重。然而髭鬚滿面,疏於打理。眼眶深陷,目中仇恨蓄滿。他是來復仇。

木門閉合。光線旋轉。塵埃陷入黑暗。最後只剩高處天窗投進來的稀薄陽光。他們站定,彼此對峙。他朝她舉步。

她猛然倒退一步。接著抬頭,朝他露出一個挑釁似的慘笑。接著她脫掉她最後的偽裝。

橙色的囚衣落在地上,濺起輕微塵土。長發早已被絞去。傷痛無所遁形。她袒裼裸裎,將她傷痕累累的殘軀給他看。右側胸膛平坦,唯有疤痕猙獰。

你受過的傷我也受了。你痛過的痛我也痛了。你看。你看。我還你了。

股權與債權一一明晰。愛的帳恨的帳已經做平。我們已經扯清。

她抬起頭,朝他無聲地冷笑。她慘澹而蒼老。面前平鋪著十年以計的牢獄。她用她的餘生清償。怒火當滅,仇恨當熄。他可以放過她了。

然而那冷笑落到他眼裡成了嘲笑。是坦白也是抗議。是呼引也是拒卻。是懺悔也是示威。

圖什麼呢。他聽見她說。為這樣一個殘缺的身體,圖什麼呢。你還有大好的年華,大好的自由。而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舊仇新恨在他胸腔裡燃燒。他無法原諒,經歷這許多風雨,這許多時光,她還在趕他走‐‐她要用她猙獰的傷痕嚇退他。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勾引他,一次又一次推開他。一次又一次給他希望,一次又一次地捻滅。她像一段不開放原始碼的程式,他一次又一次以為自己將要破解,卻發現自己不過是一次又一次被愚弄。然後在他徹底淪陷以後,她將他一腳踏入地獄‐‐她對他關了伺服器!!她停止響應使用者需求!!她把他逼成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而現在她如此冷靜地跟他談清償!!不,不,真正的清償是她把原始碼交出來!!他要重寫她的伺服器架構。以後他發出的需求她必須響應,而且要讓她只響應他的需求。

他像自我複製的木馬程式一樣飛快掃蕩過去。他將她捲到牆角。他用手背墊住她的腦袋,然後將她結結實實地按在牆根裡。像一個以防毒軟體為名的流氓程式,將每個程序包圍,最終包裹和綁架了整個系統。

&ldo;說願意。&rdo;他嘶嘶地說,牙齒威脅性地擺在她臉頰旁,音節一個接著一個從他的牙齒裡迸出來,&ldo;說你願意。&rdo;

她被這猝不及防的逼供驚得說不出話。跟前是他的身軀,炙熱滾燙。背後是水泥牆,粗糙而冰涼。她怔忪著,而他已一側臉咬在了她脖子上。她背上寒毛聳立,喉中溢位一聲叫喊,又很快止住。她顫抖著卻發現自己不能求饒。眼前是惡魔的審判,而她是逃無可逃的罪人。

她身體如一癱水,沿著牆往下滑。被他不耐煩地撈起。他一手按住她瘦骨嶙峋的肩膀,一手捉住她的下巴迫她抬頭。她被他抓得生疼,然而叫不出聲。

&ldo;說願意。&rdo;他咬牙切齒地重複,眼中閃著瘋狂的神色,牙齒外露,像要把她撕開,&ldo;說你願意!&rdo;

他逼她在他下的審判書上簽字畫押。而她別無他法。求饒已經太晚。

她垂下眼去,繳械投降,聲音低微,&ldo;我願意。&rdo;

惡魔擺脫枷索。地獄的小孩從火焰中歸來。再沒有一刻遲疑,他摟住她的身軀倒下地去。接著他一翻身壓在她身上。

這個叫他頭痛的程式,此刻終於安安靜靜躺在他面前了。他等這一刻太久,早已在腦海中無數次模擬它的內部資料,構想它的開啟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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