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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方面,即便以王安石之天資,也沒辦法再做到遊刃有餘、如飲甘釀了。所謂才學固然重要,但人際關係與實務經驗,卻不是那麼容易累積的。
不過,這似乎也徹底激發了王安石對政治的熱情與興趣,在那期間,適逢世宗晚年,奪嫡之爭,朝局糜頓,人心不穩。
地處皇家園苑的大學堂,作為帝國培養精英力量的最高學府,議政之風本就濃烈,年輕氣盛的王安石自不能免俗,因而寫出了不少針砭時政的快意文章。
雖然在老政治家眼中,略顯稚嫩,但其人才智慧之光芒,卻已經閃到了不少人,當然,也招致許多人的厭惡,尤其是權貴子弟。
比如蕭阜,這是兩朝宰相、世宗股肱之臣蕭恭之孫,同樣資質過人、好學多才,曾拜湘學大家廖昌浩為師。蕭阜是最喜歡與王安石辯論的,但敗多勝少,到最後,往往詞窮理屈,拂袖負氣而走。
而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年輕時候的王安石,就是這樣自負奇智、鋒芒畢露、銳氣逼人。也正因如此,正統二年大考後,殿試評比之時,包括時任禮部尚書的晏殊在內,不少大臣都建議,當壓壓其鋒芒,正因璞玉,才需打磨。
若是正常情況,王安石別說狀元了,就是進士一甲都進不了。不過,彼時劉維箴繼位已滿一年,雖然年輕放權,卻也非全無自己想法。
面對“打磨之論”,劉維箴並不苟同,他認為,朝廷取士,素以才學智用論高低,豈因年齡而計較長短,橫加打壓,有失公允。
當皇帝明確表達這種態度時,王安石這個23歲的大漢狀元,也就新鮮出爐了。皇帝未必對王安石有怎樣的好感,甚至都沒有仔細瞭解,但須知道,當初時的劉維箴也是個青年,面對的也是滿朝老臣......
到如今,王安石已入仕十年了,他的仕途很穩,穩到按部就班,基本依照朝廷固有的官僚培養制度、節奏來。真正進入官場之後,他才真正意識到,政法大學堂距離朝廷很近,但其中差別之大,難以量計。
一頭扎進朝廷這個大染缸後,他的才智博學,根本無法掙脫政治旋渦,他的鋒芒也不得不收起,吃幾次虧就知道了。
還是得感謝范仲淹,若非範公拜相之後,大力提拔培養才士,或許王安石仍在三館修書屬文,抑或是在翰林院待詔,待在正統時代幾乎不可能被召見的“詔”。
因而,對於范仲淹,王安石是心存感激的,其思想、政風、品行,都深深地感染著王安石,全方位地影響著他。
......
夜更深了,陸陸續續地,僚屬們將整理、標註、擬議的各部司及地方道州上奏本章,呈與相堂。側對著范仲淹的書案上,又擺得滿滿的,那是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感覺。
“時辰已晚,本章放下,回府歇息去吧!”
王安石是最後進來的,手中同樣捧著一疊奏章,聞言,輕輕地將之置於案上,再看著始終埋頭於案牘、白眉凝愁的范仲淹,不由躬身抱拳,拜道:“相公,時辰已晚,還請保重身體,早些歇息吧!”
聞聲,范仲淹抬起頭,見到是王安石,佈滿皺紋的老臉上露出點笑容:“是介甫啊!你先回吧,老夫還需再看完這道審計!”
說完,就又埋頭下去,見狀,王安石面色動容,兩眼竟有些發熱。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緒,王安石向范仲淹拜道:“相公!”
察覺其異,范仲淹又抬起頭來,看著他,問到:“有何事?”
王安石沉聲道:“下官受相公提拔,常處中樞,所見所聞,皆為國家大事,然以鄙陋之目觀之,終如坐望雲山,不見真容。
自進京以來十數年,早不見畿外風光,不聞小民之聲,不識黎庶疾苦,下官懇請,外放一方.....”
聽其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