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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近傍晚時,雨停了,陽光像金子一樣鋪了滿地,草棵子的尖尖在夕陽裡微微地顫抖著。
這家的男主人說,全家人沒有一起照過照片,就請你幫照一些吧。他們喜氣洋洋地把屋裡的地毯抬出來鋪在氈房外的草地上,讓爺爺奶奶坐在中間。奶奶的臉上滿是又深又密的褶子,她安詳地坐著,手裡抱著兩歲的孫子。為了讓爺爺安安靜靜的,男主人給他點了水煙,於是照片上的爺爺,戴著頂厚厚的狐皮帽,老是盯著手裡的菸袋子。
這些全家福,是我珍藏的照片,也是我自認為拍得很好的照片,在我屋裡的牆壁上貼了很久。當我要離開家了把它們取下來時,牆上還印著它們方方正正的痕跡。他們收到我寄過去的照片了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因為我問了好幾遍‐‐那時的郵遞員是要騎著馬才能到達他們那個湖邊的氈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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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的喀納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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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就睡在這氈房裡,懷裡抱著上小學二年級的小妹妹。小妹妹很喜歡大聲地叫我的名字,在草原上,在氈房邊,她一聲聲地叫著,我也一聲聲地應著;那一聲聲裡,有多少歡喜的心思在裡頭。
第二天早上,飽飽地喝了奶茶和吃了饢,男主人就叫他的小兒子用馬把我送去喀納斯。這個個子瘦小的巴郎子大概只有六歲,可是他從馬屁股那裡躥上馬背的姿勢卻非常利索,令我驚訝了半天。我們就同騎著一匹馬來到了喀納斯。
過了一座橋,將我送到了河邊那排用原木壘成的房子旁,小傢伙就一溜煙地跑了。這是林場招待所,有一個姑娘在照看著。
那天晚上招待所裡只有我一個人住,姑娘便問我:&ldo;如果你一個人在這裡會怕麼?我的媽媽病了,我想回去陪媽媽。&rdo;
我鼓足了勇氣說:&ldo;我不害怕一個人,你就回去陪你媽媽吧。&rdo;
那姑娘說:&ldo;你要是害怕就把門反鎖好,其實不鎖也沒什麼,這裡晚上沒有人來的,若真有什麼來敲門,你猜會是什麼?是熊瞎子!&rdo;說完她&ldo;咯咯&rdo;地笑了。見我沒被嚇著,她便放心地回家去了。
在她走之前,我跟她討了許多支蠟燭,她走以後,我把門鎖起來,坐在桌前就著亮堂的燭光寫了好幾封信。有時抬起頭來,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木頭牆上靜靜地燃燒。
我就這樣找到了喀納斯。在那樣的年紀,我還並不知道什麼叫做艱難,幸運的是,在我能夠真正理解艱難和苦難之前路途就這樣給了我一個明亮的希望,這希望也將繼續照耀著我今後的路途和內心之中愈來愈深的艱難。
所以我找到的不僅是喀納斯‐‐我在路上碰見的那些人,正是他們,構成了我在以後漫長的路途中所能夠尋找到的那個美好的世界。
喀納斯。人們。這一切,與阿富汗有什麼聯絡嗎?
是的。‐‐因為我,因為路途和世界,喀納斯和人們就與阿富汗產生了聯絡。正如同你,親愛的陌生人,如果你正在閱讀這本書,那麼你和我之間、你和喀納斯與阿富汗之間也就產生了一種遙遠的、無以名之的聯絡。
時空就是如此簡單地被我們的生活和旅途所聯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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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與少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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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他也始終沒有一句言談。他是司機的助手,正坐在我的前面。
那時我從阿富汗南部城市加茲尼(ghazni)前往坎大哈,乘坐的是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