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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禮監掌印馮五福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低喝一聲:“都愣著幹什麼,快跟上。”
扛鹵簿的小太監聽了,慌忙拖著沉重的傢伙小跑跟在後面,看上去有點狼狽。
回頭看著這種情景,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太和門轉眼就到,蕭煥在門前勒住馬,笑了笑問我:“高興了?”
我笑著點頭:“不過我覺得你一定是瘋了,簡直像離譜的無道昏君。”
“不錯,我也這麼以為,做了回胡鬧皇帝。”他笑嘆著,自己先跳下馬來,然後把我也接下馬。
馮五福領著小太監剛好緊趕慢趕的趕了過來。蕭煥放開我的手,退到御道正中站好,我也退開,站在御道旁分給內眷站立的地方。
馮五福慌慌張張的喊了聲:“起。”這個字被立在御道旁的小太監一迭連聲地傳了出去,跪伏在廣場上的大隊人群才都起身,仍舊低頭,順著禮儀的程式,各自在走到太和門前站齊。
我看著這群臉孔深低的人,想著這些人裡不知道有多少確切地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不知道有多少猜測到了剛剛發生的狀況,而從明天開始,紫禁城內外又將有多少各種各樣的傳聞。畢竟自蕭煥十二歲即位以來,不要說慶典祭祀這種大場合,就算是日常和臣僚之間的應對,也從沒聽他在進退儀容上出過什麼差錯,因為這一點,他在少年時還曾被拍馬溜鬚的言官盛讚為生有明君容德。
我一邊想,一邊忍不住瞟了站在御道正中的蕭煥一眼,他已經又神色凜然的目視前方,任由光祿寺那些禮儀官擺佈了。
凱旋慶典很隆重,隨後的大宴也熱鬧之極,因為這次主要是犒勞戎馬勞頓的將士,而軍將們大多比文官要豪放肆情的多,所以氣氛較之以往也輕鬆很多。
坐在一派言笑晏晏氣象的大殿內,我悄悄放下手中的酒杯,拉了拉身邊御座上蕭煥的衣袖,他微微側了側頭,帶點詢問的看著我。我扳過他的頭頸,飛快的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他連忙清咳一聲,坐直身子,臉上卻有些泛紅。我低下頭偷笑,管他幾個人看到,他們看就讓他們看好了,有種隱秘的快樂充盈上來,竟然有點像私奔的感覺。反正這個時刻,連坐在蕭煥右側的杜聽馨投過來的幽幽目光,我都不想再留意。
坐好了感覺有道目光從下面射上來,我順著目光看見了坐在百官首席的父親,父親持著酒杯,淡淡的看著我,剛剛那些,他都看到了吧。我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大宴一直持續到華燈初上,太和殿內殿外點滿了燭火,照的殿前的廣場亮如白晝,紫禁城的夜晚難得這麼明亮溫暖。
酉時剛到,內眷們就開始陸續退席,我也離席向蕭煥請歸,蕭煥點了點頭:“時候不早,皇后先回寢宮歇著。”
今天是逢十的日子,他沒說讓我早點歇息,就是說待會兒會召去養心殿侍寢了。
我點頭表示明瞭,行下禮去:“臣妾告退。”抬頭看到坐在蕭煥身側的杜聽馨眼神淡定如水,正靜靜的看著我。
我突然想到,杜聽馨生長在紫禁城,帷幄之間邀寵弄權的事,不知道看過多少,可那次以巫蠱對付我時,她卻用了那麼容易被識破的方法。她是明白蕭煥一定會迴護她,所以故意那麼做,以向我示威的?難道那個時候,她就看出我對蕭煥還沒有忘情,知道總會有現在這麼一天,我明白過來原來我不能容忍蕭煥身邊還有別的女子和他在一起柔情蜜意?
她在那時就種了一粒種子在我心裡,而我直到等那個種子已經長成參天大樹,能夠撐得胸口發疼了,才意識到它的存在。
原來我也一直都小看杜聽馨了,這個被膝下無女的太后誇讚為冰雪聰明,視為掌上明珠,十三歲就以詩名豔絕京城的才女,絕對不是一個只有皮相光鮮的繡花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