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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擱下了手裡的羽毛筆。

只有他手掌大小的包裹放到桌上,麻繩把信封與牛皮紙包綁在一起,印在封蠟上的既非名字簡寫也不是家徽,反倒是以康底亞以麥田為記的郵戳。出自塞拉菲娜。多拉蒂筆下的首封家書,上面似乎還沾有北方寒風與麥穗的的氣息。

這一封信來自他所知甚少的地方,來自他所知甚少的一個人。

迪齊索。多拉蒂將它拿起,裝在信封裡面的是一張小卡,而輕搖一下那個紙包,裡面的東西便會沙沙作響,有點像微風吹過樹葉時的聲音,這對他來說並不陌生。

直至此時男人才想起來,這不僅是塞拉菲娜在出遊後的第一封信,也是她外居十年之後的首封家書。按理說,不在多拉蒂的成員都會有“定期報平安”的意識,可是女孩的情況實在是太過特殊,久而久之,書信匣裡屬於她的一格竟然空到今天。而且誰都沒有發現。

他並不覺得意外。是她的話,寧可不寫都不願意違背自己的意願,寫下“這邊天氣很好”、“據說今年會有豐收”,又或者是“被鄰居說我長高了一些”之類敷衍的話語,塞拉菲娜一向都是個愛憎分明的人。

而當年親手把她送上馬車的人,正正是他。

金髮的男人翻轉包裹,開始拆上面的兩層結,因為太過心焦,試了幾遍也只能把結愈扯愈緊。他別無他法,只好拿開信刀將之割斷,才能順利開啟。

……除了一個潦草至極的署名之外,別無他物。

男人抿緊嘴唇,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又坐著發了片刻的呆,才把目光放到牛皮紙包上面。他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迪齊索。多拉蒂撕開封條,將開口朝下,倒出裡面的東西。

鑲嵌著六色晶石的銀鏈落到他手心裡。

永晝蹺起腿,哼起了曲調怪異的小曲。

那是首以龍語吟唱的安眠曲,族內雌性以此安撫第一次進入安眠期的小龍,他在能夠聽到這首歌之前便已被帶出山谷,自此便遷居於凡比諾,再也沒有回去過。

可是他仍然聽過母親向弟妹們低聲地唱。

曲調簡單平板,歌詞也只是不停地重覆著兩句話,他不過聽了一遍便已經將之記下,也常在無人的地方給自己哼上幾節。

躺在床上正在熟睡的極夜蹙起眉來,把被子拉高一些,遮著自己的雙耳。

少年渾然沒有打擾到病人的自覺,閉著眼睛又哼了幾遍。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便與床上的女孩對上視線。

極夜眯起了眼睛,還沒睡醒的女孩略略費神辨認眼前人到底是誰。

“……我不是你同族,所以別唱‘睡吧我勇敢的小傢伙’了。很難聽。”

“閉嘴,我又沒說是唱給妳聽。”

女孩再沒有答話,而是伸長手臂,去夠床頭櫃上描著小貓圖樣的水杯。眼前她還差一點點才勾得上杯耳,永晝“嘖”了一聲,以腳背不輕不重地踢了一下櫃邊,巧妙地讓杯子往她的方向移去半寸,又不至於讓上面兩個細小的水晶瓶摔到地上。極夜揚睫朝他投來一瞥,沒有說什麼,喝了一口水。

“你可以不守在這裡的。”

“誰告訴妳我是自願留守的?剛學習裝成人類的傢伙,便別隨便猜度別人的心思了。”少年反手以拇指指向對面的房間,語氣裡的嘲諷微妙得過份,“路迦在那裡還原晶石,我可不想聞著一天的血味。”

明明已喝了那麼多水,喉嚨卻好像被最猛烈的北風撕裂開來,幹得發癢,卻又無法緩解。或許是她的錯覺,睡過一覺之後,頭更暈了一點。

銀髮的女孩又低低地咳了半晌,有點吃力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嗯。”

血既出自她身上,永晝被血腥氣迫得要走出來,第一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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