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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便是,李林甫已經病入膏肓自身難保了。他如今所竭力要考慮和佈置的是如何避免李家在他死後完蛋大吉,被楊國忠落井下石,哪裡還有時間和精力跟自己一個後輩士子“一般見識”?
況且,張?自始至終只是影射而已,並未真正提名道姓。
“放肆!張?,你竟敢當眾辱罵朝廷命官,該當何罪?”早就被妒火充斥於心胸的陳希烈之子陳和,見張?“言多必失”心裡竊喜,霍然起身手指張?怒斥道。其實卻有煽風點火的味道,恨不能張?更加放浪形骸更加出言不遜好將他自己送上絕路。
張?淡然一笑,轉頭望著陳和冷冷道,“陳公子又給張?扣上一頂大帽子了,張?實在是不敢承受。”
“投機鑽營,巧言令色,不學無術……這是當年御史中丞楊慎矜對某些奸佞之徒的評價,大唐朝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張?不過是斗膽說出了陳公子心裡不敢說出來的話罷了。是忠是奸、是德是劣、是才亦或者是庸,自有公論,堵得住張?一人之口,可能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更有甚者,當今朝堂,奸相大權獨攬,專橫自恣,杜絕言路,矇蔽聖聽。口蜜腹劍之徒,諂媚逢迎之徒,縱橫當道……”
“天寶五載,隴右節度使兼領河西節度使皇甫惟明與韋堅及太子殿下在景龍道觀聚會,奸佞授意小人構陷,罪名是妄稱圖讖、指斥乘輿。”
“天寶五載年底,柳?狀告杜有鄰亡稱圖讖,交構東宮,指斥乘輿,奸黨一徒抓住大做文章,大興冤獄。此案牽連甚眾,杜有鄰、柳?均在重杖之下喪命,積屍大理寺,妻兒家小流徙遠方。北海郡守李邕亦被杖殺……”
“時隔不過數年,吾兄張煥今又被奸佞構陷,罪名仍然是妄稱圖讖、指斥乘輿!何其悲涼又何其荒謬!奸黨把持朝政,肆意構陷忠良……長期以往,天理何在?請問天理何在!”
張?聲音激昂,大義凜然,顧盼之間神采飛揚。
陳和本想駁斥張?幾句,突然聽張?驟然將話題引到了李林甫身上,並以“奸相”稱之,極盡唾棄嘲諷之能事,甚至將朝野坊間背地裡諷刺李林甫的“口蜜腹劍”那茬也公開宣揚了出來,還翻出了當年李林甫構陷東宮的一些陳年舊賬,不怒反喜,心道既然你張?自尋死路,那又怨得了誰?
陳和於是便心情舒暢地自顧入席坐下,再也不跟張?理論,任由張?“自由發揮”。
王維和丘為大吃一驚,臉色都變了。
就連一向跟李林甫不對付、暗中作對的楊?等楊家權貴,也都統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小子的膽子真是太大了,真可謂膽大如斗。
李林甫權傾朝野,如今可以說是一手遮天。不要說普通官僚,就連楊家這種深得聖恩的新貴人,都不敢當面衝撞於他。但張?竟敢當眾明裡暗裡地痛罵李林甫,儘管沒有指名道姓,但誰人又不明白,他口口聲聲斥責的奸相“影射”的乃是李林甫?
換句話說,當今朝堂,除了李林甫之外,還有誰當得起奸相這個稱謂!
此番痛快固然是痛快了,但下場呢?
場上的崔煥神色極其複雜地望著張?,臉色漲紅。
張?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利劍一般穿透世情和人心,痛斥奸佞誤國暢快淋漓說出了很多人的心底之言,但崔煥之流平日裡最多是心裡腹誹兩聲,哪敢如張?一般形之於口?
不要說當面罵了,就算是背地裡議論兩聲,都要生怕被別人聽了去。
不過,年輕士子終歸還是有幾分書生氣和血性的,場外圍觀計程車子中其實有不少人低低為張?喝彩叫好,生生為張?充滿公義的演說所感染。
場外的張府下人張力臉色煞白,差點沒嚇尿了褲子。他一屁股癱在地上,暗暗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