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部分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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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猶積雪,鳥聲催報已知春。
夜半明月照積雪。因著關小郎近來不敢似從前那般下藥,傅辛的病症緩和許多,忍著痛,竟也能下地行走,如常人一般了。
饒是身子不適,傅辛也堅持在那理政殿裡批閱罷了摺子,才來了流珠這裡。他雖是十分倦怠,卻仍是強打精神,勾著一抹笑意,緩緩踱步,往宮苑裡走去。候在門口的僕侍見了,正要引頸通報,傅辛卻擺了擺手,示意他莫要出聲。
官家跨過門檻,入得殿內,還未曾走到裡間,便隔著數十步外,遙遙見得流珠正攬鏡自照,神色彷彿十分痴迷,視線幾乎恨不得凝到那鏡子上去。流珠這般表情,傅辛是從未見過的,眼下見了,實在令他心中生疑,兩道墨眉不由得緊緊擰在一起。
他沉下臉來,瞥了眼門口候著的僕侍,召了他近身,隨即又眯眸問道:“你家娘子這是怎的了?”
那僕侍正是他的眼線,聽得官家開口,忙低眉順眼,輕聲答曰:“貴妃近來日日攬鏡,便連用膳之時,都要時不時瞧上幾眼。奴聽人說,那似乎是貴妃自別的貴人處得來的寶物,窺之可見天庭,可望地獄,具體如何,奴也試著瞥過幾眼,可那鏡子乃是黑石製成,便連普通的人影都照得比不得銅鏡,更比不得西洋鏡,奴也瞧不出甚麼。”
傅辛噤然,不動聲色。
望著那數十步開外,攬鏡痴痴自照的小娘子,眼瞧著她那細長頸兒,白的身子,黑的眉,紅的唇,琥珀色的眼兒,高高隆起的小腹,傅辛驀地想起了十數年以前,初識十幾歲的阮流珠之時,她的種種奇怪舉動來。
她當年時不時便說“死了便能回去了”,到底是要回哪兒去?她當年在國公府內長了十餘年,便是主母苛待,不曾著人教導與她,她也不該甚也不懂,還說什麼要逃出汴京,獨身一人,自己養活自己這種天真之語。彼時的她,出言大膽,行徑古怪,處處皆是疑點,才令他生了興致出來。
他偶爾也曾異想天開,這小娘子,會否如那些志怪奇譚裡說的那般,果真是山間的白狐修煉成精,下山歷劫,卻一個不小心,栽到了他這真龍天子手裡面?只是這不過臆想罷了,人心遠比精怪可怕,精怪之說,實不可信。
只是此時此刻,流珠這副反常的模樣,卻令傅辛生出瞭如年少時那般扭曲的妒意,及控制慾來。
他忍著關節處的徹骨之痛,緩緩抬步,一步一步,接近神色痴迷的流珠身側。
半晌之後,流珠才算是從其中猛然抽離而出,意識到了身邊這比洪水猛獸還要危險的男人的存在。瞥見傅辛之後,她一時慌亂,下意識的第一個動作竟是將鏡子扣到了軟榻之上。
傅辛微微一笑,溫聲道:“二孃怎地這般慌亂?不過是個鏡子罷了,又不是甚麼寶物。”
流珠睫羽微顫,隨即柔聲道:“官家無聲無息,端的嚇了兒一跳,便連兒肚子裡的孩子……”說話間,她緩緩摸上小腹,“也嚇得狠狠踢了兒一腳呢。”
稍稍一頓,流珠又細聲細氣地說道:“官家,兒又有些想吐,勞你幫兒把那巾子拿過來罷。”
傅辛依言而行,轉身去拿。
一背對過流珠,男人的眸光愈發沉晦起來。他太瞭解阮流珠的了,那面鏡子裡一定有什麼東西,是阮流珠能看見的,而似他這等凡人,耗盡心血,窮極一生,也定然看不透的。
他不允許這樣的東西存在。管它是寶物也好,是妖物也罷,毀了便是。
她在他的手掌心裡,被他押在金絲雀籠裡,合該好好待著,好好地,把著那一雙褐色的媚眼兒,只望著他一個人,只伺候他一個人,只讓他一個人進入那溫熱的寶處……決不能有別的什麼人或物,分走了她的心神,更或者是,將她帶離他的身邊。
毀了它——毀了!
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