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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哀傷地嘆息,煩躁地把手邊一卷佛經捲來捲去,「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春綺小心地說:「要不,去勸勸吧。」
「他自家的宮人,我勸什麼?」劉英媚一口拒絕,「自身難保,管不了人家的閒事。」
「大概是陛下在前朝遇到了不滿意的事,便在後宮裡洩一洩怒火?」
劉英媚默然了一會兒:「那我就更無能為力了。」
拿起一卷經,努力平下心境,開始用泥金抄經。手指在顫抖,所以字跡也一個個是抖的,原應該是簪花小楷,但寫出來毫無清麗之美。她一把把紙蜷成一團,扔在紙簍裡,只是嘆息不止。
外頭的聲音越來越弱,一個玉燭殿宮女膝行過來,在門邊低泣了一會兒,鼓足勇氣磕頭求道:「求貴嬪救一救阿施,她今日不過小過,可眼見就要被陛下打死了!」
「我能怎麼救?」劉英媚漠然,重新抽出了一張紙,「你們以為我是貴嬪,我實際也就是個掖庭的囚徒罷了。」
「貴嬪,陛下也就聽一聽您的,您開一開尊口,指不定就是阿施一條命。」那宮女搗頭如搗蒜,「阿施是奴的姊妹,奴一家子在前朝離散,就剩……這一個姊妹了!貴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求求您了!」
劉英媚心裡糾結難安,最後道:「我試一試吧,沒用,你也別怨我。」
「絕不敢!絕不敢!」那宮人連連磕頭,見劉英媚起身走來,忙把她的鳳履擺好,又為她掀起門簾。
劉英媚瞥見她一臉的淚痕,胸臆裡又是深深的嘆息。
劉子業蹺足坐在一張胡床子上,看著宮女阿施在皮鞭下滾了兩下,抽搐得幾乎動彈不了,嘴角方挑起一抹笑意,伸手到一旁的案桌上尋茶杯,眼角餘光看見了劉英媚。
「你在外面做什麼?」他問,「是不是她太吵了?」
劉英媚說:「是太吵了,停一停罷。」
劉子業惋惜地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宮女,猶豫著沒有馬上答應。
見劉英媚轉身要走,他跟上去問:「怎麼了?你在生氣?」眸子一閃,好像任性的孩子被違逆了,很不高興。
劉英媚怕他更甚於恨他,說:「妾沒有生氣。但是血淋淋的,實在不忍心看。」
劉子業興致勃勃道:「你膽子太小了。」終於扭頭對動刑的宦官說:「好吧,貴嬪留你一條命。」
鞭聲終於停了下來,只剩下那宮人時斷時續的喘息聲。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劉英媚想著這句話只覺得好笑。她和劉子業一樣,也不是好東西。唯只是她不嗜殺而已。
不過,到後寢一路的宮人們看她的面色都不同,敬重、巴結、討好……這個世界,權勢為上。
她停下步子,稍一回頭眼角餘光就看見了緊跟在她身後的劉子業。少年意滿躊躇,跟著她恍若有笑意。
屋子裡黯淡無光。劉子業不喜歡這樣昏暗曖昧的環境,但曉得劉英媚不喜歡睡覺時到處亮堂堂的,所以嘀咕了一下,也沒有要求把燈燭全部點上。
劉英媚坐下來,無話找話:「陛下沒有奏摺要處理麼?」
「沒有。」
「那麼,三省裡大事小事都辦完了?」
「倒也沒有。」
「陛下怎麼不去忙?」
「你希望我很勤政?」
劉英媚看了他一眼,只能答道:「勤政總是好的。陛下還是要當一個明君,天下大亂這麼多年了,渴望著有一個明君。」
他露出牙齒一笑:「人都說我祖父是明君,可惜死在自己兒子手裡;又說我阿父是明君,可惜為一個女人傷心而亡了。你說,我要當一個什麼樣的明君才能好好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