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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漢合乎規矩,淳化閣的字帖擺上條杌就不倫不類。他問同艾是誰擺的,同艾說是向桂,向桂說擺上它只是為的文明。
條杌上方的中堂寫的是朱子治家格言,向喜崇尚朱伯如的治家格言,主張把朱子的治家思想貫徹給家人。他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東瞅西看,牆上一架德國自鳴鐘已經打了十一點又半點。自鳴鐘提醒著他,現在他應該想想同艾了。
同艾已經為向喜擺好洗臉水,洗腳水,把兩條不曾用過的新毛巾搭在椅子上。其實同艾坐在細車上想的事,向喜也正想著:他該怎樣對待同艾呢?
向喜洗漱完自己,躺上同艾今天新買的涼蓆,把頭枕上同艾在涼蓆上擺好的一個大枕頭。這時同艾不等向喜讓她,也枕了上來,一切如以往一樣。向喜仰頭看著紙糊的頂棚說:“同艾,你說我出哩過沒有?”向喜是問同艾,你說我離開過家沒有。
同艾機敏地說:“要我說,你沒出哩過。外邊的事都像做夢,家裡的事才是真事。”
向喜說:“我也整天這麼想。”
同艾說:“往後可別再說‘出哩出哩’了,向大人說‘出哩’叫場面上的人光笑話你。”
向喜說:“這不是在家麼。”
同艾故意大著膽逗向喜說:“那現時你在外頭怎麼說?”
向喜說:“請出去吧。”向喜的這句話帶著南腔北調。
同艾和向喜交流“出哩”,拉近了他和她的距離,他們放鬆下來,說東道西。可誰也不提保定,不提二丫頭。他們一面說著話,他向她伸過去一條胳膊,同艾覺得這條胳膊是奔騰著的海浪,同艾見過海。她枕住向喜伸過來的胳膊,貼住他沉實的身子。這時她的小腹忽然一陣酸楚,有一種要“跑肚”的感覺。她不得不轉過身趴在炕上,想忍住這來得不是時候的“跑肚”感。可這感覺卻是一陣強似一陣,弄得同艾不得不起身下炕,到院裡去方便。
同艾從外邊方便回來,回到炕上。向喜正安靜地等著她。她剛要去就向喜,那感覺卻又從同艾的肚子裡再次升起。同艾只好又一次離開向喜,奔到院子裡去……這一夜,同艾詛咒著自己不斷下炕,斷斷續續一次又一次,自此她便患上了這種毛病——這是後話。在以後的許多年裡,向文成一直研究著母親的病症,並得出結論叫神經性腹瀉。他為她組方配藥,但她還是落下了病根:無緣無故上廁所。
這個晚上的同艾,和久別的男人同枕著一個大枕頭的同艾,並不瞭解這不期而至的腹瀉屬於神經性,她只一味地經受著尷尬、掃興和對向喜的對不住。天將亮了,他們還是並排躺在枕頭上。一股股森森的淚水從同艾眼角滾出來。向喜知道同艾在掉眼淚,只面朝上平和地說:“同艾,我們是老夫老妻了。”他又對同艾說,“漢口賣一種暖水袋,橡膠做的,比湯婆子用著方便,回去我給你捎一個來。”
天亮時,他們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早晨,石橋鎮的葛俊來笨花找向喜,同艾說向喜去了南崗地裡,葛俊就到南崗地裡找向喜。
向喜侍弄完黃花菜又對群山說:“群山,我又帶來了油冬菜籽,還有一種菜薹,像蒜薹,紫色的,可不知在北方種適宜不適宜。先前我在保定買的燈籠紅蘿蔔籽,在咱這一帶就不長。”群山說:“等數了伏吧,數了伏我把它們種在桑園裡。”
向喜順著壟溝往前走,順著水頭走到秩棒子地。秩棒子有一尺高了,水正灌滿一畦地。他拿起耙子替長工群山改畦口,葛俊走過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