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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到加拿大的時候,我就是這麼神經質。
去年年底我終於跳了槽,在一間也是當地華人開的貿易公司的財務處。雖然頂頭上司酷似張宇良這點兒令人不甚滿意。但是總算是可以只做財務報表不做男傭。按我和安妮的計劃,後年我就可以重新去唸書,然後去試試鬼佬們的公司。總之,苟活得還不錯。
聽過去的同學說,天楊現在做白衣天使做得有滋有味。我想象得出來她那副自得其樂的表情。天楊比我幸運,她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我不行。我想這是我和她之間最本質的區別。可是我直到現在才看清楚這個。
江東(2)
春天的一個週末,我在電視裡看到了《霸王別姬》。國語對白,英文字幕。我從頭到尾看完了它。太熟悉了,熟得我都替陳凱歌感動。好多臺詞我甚至可以替張國榮說出來。程蝶衣自刎的時候段小樓終於說:“妃子——”他總算是入戲了。這個時候我就想起天楊、肖強,還有方可寒。
現在我明白了什麼叫“這就對了”,天楊,你,我,肖強,我們都在這世上苟活著。這世界上我們這樣的人怕是越多越好、因為我們的數量越多,這世界就越和平。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作為一個整體才能顯現出來。我們組成一個永恆的黑夜,維持世界平衡地運轉。但是總有一些人,總有一些人要以“我們”這個黑夜為背景怒放,就像煙花,比如程蝶衣,比如張國榮,比如方可寒。所以方可寒,這世界需要我們,而我們需要你。
然後我發現,那天是天楊的生日。
夏日來臨,加拿大一點不熱。在我鬼使神差地打過去一個電話的一週後,我收到天楊的E-mail:
江東,你好嗎?我很好。對自己的工作還算喜歡。只不過經常上夜班,日夜顛倒對面板不好,需要常常去美容院做臉。呵呵。
告訴你一件事:我現在和周雷在一起,我們準備明年結婚,嚇了一跳吧?
今年夏天一如既往的熱。不過常常下雨。你八月份回來的時候應該會比較舒服。前些天我碰見肖強,他的店已經關了。他現在是Taxi Driver。感覺上就像《危險關係》裡的豐川悅司一樣酷——你看過這個日劇嗎?
歡迎你回家。
天楊
歡迎我回家。她就是這樣,永遠不費吹灰之力就在我心裡最軟最深的地方捏一把。加拿大是個地廣人稀的地方。公路永遠漫長寬廣。那天傍晚我兜到城邊上,在似乎是隻有我的公路上飆。殘陽如血,瘋狂地砸向面無表情的地平線。就像曾經,我們。我覺得我已經把自己掏空了,可是在天楊看來,她就像那顆太陽一樣,不顧一切地砸下來,卻還是什麼回聲也聽不見,所以我們魚死網破兩敗俱傷。她是個浪漫的人,不是那種大多數人用錢來買賣的浪漫,也不是那種少數人用來沾沾自喜地和大眾劃清界限的浪漫,浪漫對於她,是件像種殘疾一樣必須隱藏的東西——因為那太容易成為這個世界摧毀她的理由。
可是周雷那個白痴他明白這個嗎?他懂得因為這個來心疼你嗎,天楊?
高速公路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地方,它和所謂的“大自然”不同,還沒有被“詩情畫意”*過。長長的,風情地延展,在風中只有路牌寂寞地指示著一個看似無人關心的方向。我和迎面來的車們擦肩而過,從此不再相逢。高速公路,是城市這個熱帶雨林裡最有人情味兒的密西西比河。——打住,我對自己說,你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正在用詩情畫意*高速公路,原來你比其他人好不到哪兒去,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