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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櫛裹上雙足,從腳踝一路細細拂至腳尖,無微不至。明明平時雲岫做起來,只消片刻功夫,今日卻漫長得彷彿過了一輩子。
分明就是故意的!
姜央扭動腳踝,以示抗議,唇瓣咬得更緊,實在沒眼看,側過頭越發將臉埋進他胸膛。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每一次細膩的扭動,衛燼的手都跟著剋制不住輕顫,手背緩緩繃起青筋。巾櫛在手裡攥著,幾次都要脫手。
終於,一切風雨都過去,新送來的羅襪,也好好套回她腳上。姜央小小地鬆了口氣,「鞋子我自己來吧。」說著便俯身去揀地上的繡花鞋。
卻在這時,衛燼忽然站起,姜央指尖從鞋面上擦過,什麼也沒撈上來。
「你幹什麼呀?」她惱火地捶了下他肩胛。
衛燼渾不知疼,理不直氣也壯地說:「洗了腳,自然要換新鞋,這雙髒了,不能再穿。」
不能再穿?
從來只聽說過洗腳換襪,還沒聽過連鞋一塊丟的。明明就是怕她得了鞋,能自己下地走路,他就抱不著了,還找這麼個理由,簡直……
「不要臉!」姜央嗤之以鼻。
衛燼心思被看穿了,也依舊是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反正人他是抱著了,管他要不要臉。無甚所謂地哼了一聲,他便大步流星地徑直往外走,留下那一雙繡花鞋,孤零零陪著那盆涼透了的洗腳水。
夜已深,行宮各處都靜悄悄的。
因著方才朱純文腦袋磕著臺階一事,行宮裡預備的馬車都先緊著他和太醫。這會子還有幾個老臣沒走成,鵠立在門口,邊打呵欠邊眼巴巴地在夜色裡尋找馬車的影子。老遠瞧見衛燼二人如此行來,他們都驚愕地瞪圓了眼,醒神後慌忙跪下行禮。
「給陛下請安,給……」
頓了頓,彼此交換了個眼神,都很識時務地接上:「給皇后娘娘請安。」
衛燼嘴角高翹,比聽著他們對自己行禮還高興,不說平身,直接道:「統統有賞。」
平日累死累活,都不定能討他一句誇讚,今日這麼簡單一句話,就有賞了?這哪裡是皇后娘娘,分明是天上來的財神爺啊!
餡餅掉得太突然,幾個老臣被砸得頭暈目眩,愣了片刻,磕頭磕得更加歡喜:「多謝陛下隆恩。」
有這一遭,當下他們再瞧姜央,忽然就順眼不少。
姜央有適應這殷勤的目光,縮起脖子在他懷裡忸怩,想起三日後的立後大宴,抬眸悄悄打量他,又看了眼空蕩蕩的四周。遲疑著抿了抿唇,湊到他耳邊,壓著聲音問:「三日之後的大宴,你是不是又在琢磨什麼鬼主意?」
衛燼頗為驚訝地挑了下眉梢,不愧是她啊,殿上這麼多人都沒瞧出來,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好奇問。
姜央鄙夷地嘟嘴哼哼,「你有什麼事能瞞得住我?這麼大張旗鼓地擺一場宴會,可不是你的做派。」一下揪緊他衣襟,兇著眉眼嚴辭警告,「這回再有什麼計劃,可不準再瞞我!」
衛燼被她逗笑,伏首貼著她面額輕輕磨蹭,柔聲道:「好,我都告訴你,再也不會瞞著你了。」
想起石驚玉今日帶回來的訊息,他眉目間的溫存凝了夜霜,一點點冷卻,牽動唇角一抹森寒,「六弟早就已經不在贛州了。」
這訊息無疑晴天霹靂。
姜央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脫口便問:「什麼時候的事?」
衛燼涼涼一笑,「誰知道呢?」
沒準是南縉使團到來的時候;也沒準是太后回宮的時候;更沒準,這時間還要更早,早在他舉兵逼宮的時候,他就根本沒走……
姜央心裡五味雜陳,想著那日婚宴上見到的溫潤少年,不禁心生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