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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這才回神，道：&ldo;不必……這曲子，是梅花落吧。&rdo;
王夕月忙道：&ldo;是，素日裡聽的都是笛曲。臣妾偶爾得到前人改編的琴曲，便拿來練習……還有些手生，彈不出那氣韻來，讓陛下見笑了。&rdo;
蘇秉正道：&ldo;朕聽皇后彈奏過，一樣的曲調，可聽起來卻又彷彿不一樣。&rdo;
王夕月笑道：&ldo;陛下說的不錯。琴者，情也。詩人以詩言志，歌者以歌詠懷，奏琴之人自然以琴抒情。琴譜是曲骨，情志才是曲魂。譬如一個人，縱然面相、身段近似，可若心志、修養、情感不同，人依舊能覺出區別來。同一首曲子讓不同的人來彈，因心志、情懷、氣韻不同，彈出來也是不一樣的。所謂&l;知音&r;，歸根到底還是&l;知心&r;。&rdo;
蘇秉正道：&ldo;可若不同的人彈，那感覺卻一樣呢？&rdo;
王夕月心裡便一酸，卻還是笑著道：&ldo;這世上有模樣像的人，也未必沒有氣韻像的人。&rdo;
蘇秉正兀自出了一會兒神，並沒有接著她的話說下去，轉而道：&ldo;讓我看看這譜子。&rdo;
王夕月吩咐下去，片刻後流雪便抱了個盒子過來。王夕月笑道：&ldo;讓你拿個譜子，你連盒子都抱來了。&rdo;一面將盒子開啟。
那盒子盛著一沓芙蓉花箋，細密的文理，雜著些細碎的芙蓉花瓣。蘇秉正記得，這花箋是盧佳音所做。
&ldo;久不拿出來曬，這紙也有些生cháo了。&rdo;王夕月將曲譜取出來，呈給蘇秉正，又將裡面的花箋散開來。瑣碎的解釋著，&ldo;連帶曲譜一道，都是去歲長樂公主百日時，盧婕妤還的禮。&rdo;
蘇秉正依舊不做聲‐‐他看不懂曲譜上的字，便有些索然。餘光瞟見王夕月自盒子裡取出另一張來，那筆跡如亂石鋪路，崎嶇裡又有一種別致的工整，便隨手接過來，道：&ldo;這筆字卻十分雅趣。&rdo;說話間，目光已掃到落款，卻是&ldo;盧氏佳音敬上。&rdo;
他心裡便猛的一震‐‐他見過盧佳音的字，她刻意模仿阿客的筆跡，幾可亂真。可手書上這筆字風格特出，那一轉一折的習慣，分明不是一朝一夕養成，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克服的。可過了一會兒他又想，這曲譜的筆跡工工整整，與手書截然不同。也許盧佳音就是善於模仿。
卻又聽王夕月道：&ldo;臣妾也愛她的書法。只是她因這筆字受了姊妹們不少嘲笑，便不愛外現。素日與人書信往來，都令下人抄錄‐‐這一封手書，還是臣妾特地求來的。因少見，才特地收藏起來‐‐想不到陛下也喜歡。&rdo;
蘇秉正掩蓋好了情緒，將那花箋收在袖子裡，道：&ldo;朕不留膳了，你歇著吧。&rdo;
正文 53蒹葭（一）
蘇秉正只覺得心慌，卻尋不出緣由來。
他趨步走在太液池邊，那垂柳擾人，他煩亂的隨手揮開。身後侍從們不知他要往何處去，卻又不敢問，紛紛屏氣追趕著。
一直到太液池邊棧橋自山石後顯露出來，蘇秉正才倏然停住了腳步‐‐沒來由的，他便記起來那年仲秋，他在棧橋上醒酒。涼風自水上過，他探身出去的時候，望見池邊阿客焦急的面容。他少見她那麼驚慌的模樣，連喊他&ldo;黎哥兒&rdo;的聲音都在發抖，他心裡竟覺得十分快慰。那個時候他想，若他就這麼跳下去了，她該能體驗到他的痛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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