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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此時灰暗粗糙,亂蓬蓬地堆積在一起。他的眼眶深陷,眼睛中佈滿血絲,顴骨因瘦弱高高隆起,面頰的面板上泛著因疲憊和傷病而產生的不健康的青灰色澤。無論他身體上的哪一個部位都在誠實地向我們宣告他的衰弱,但和他身體上的健康相比,我更擔心他不正常的精神狀態。
他的眸子中燃燒著不正常的神采,雖然像兩團烈火般熾熱,卻讓我們找不到它們的焦點。他恍惚地瞟了我們一眼,似乎是想笑,面部的肌肉卻僵硬得不住抖動。最糟糕的是,他似乎確信了自己正在微笑,和氣地輕聲說:“你來了。”他遊移不定的目光讓我們無法確信他在和誰說話,那個他口中“你”到底是我們中的哪一個。
“普瓦洛,你……還好嗎?”凱兒茜女性特有的善良心理讓她忍不住關切地問候。在這之前,我不知道這豪爽的女海盜會有那麼溫柔的一面。
“我們很好。”普瓦洛木然的表情下發出歡快的聲音,這情形讓人覺得恐怖又辛酸,“你看,埃裡就在這裡,她睡著了。我們都很好。沒什麼好擔心的,真的,有我陪著她,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不住口地絮叨著,一再用微弱的聲音重複著“沒什麼好擔心的”這幾個字。他的嘴唇偶爾會不自然地抽動一下,不知是因為悲痛還是因為瘋狂。或許,兩者兼而有之吧。
看著他這個樣子,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普瓦洛,你該休息。”凱爾茜面色悲切,眼含淚花柔聲說。
“我正在休息。你看,埃裡就在這裡,我們……我們正在休息。”普瓦洛沒頭沒尾地回答。他說完這句話便轉回頭去,伸出右手輕輕撫摩著埃里奧特的嬌柔的臉,嘴裡哼著不知在哪裡流傳的溫馨歌謠。一旦看向埃里奧特,他的眼睛頓時柔和的就像是一團秋日的暖陽,帶著無限的眷戀和讚美。
他小聲哼著,哼著,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可是淚水已經滴落到膝下的土地裡,將一片黃土浸潤成暗淡的顏色。
“當時很亂……”普瓦洛的聲音冷靜得就像是一片水晶打磨的鏡子,“我對紅焰說,我要去幫幫傑夫的忙,就帶著人離開了。我不想帶著埃裡,可她非要跟著來。她說,有我保護她,她就不會有危險。”
“可她卻替我受了這一槍。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槍從她身前刺入,然後再從她身後穿出。她真傻,不是麼?這個傻丫頭。那槍是刺向我的,我應付的來。我是個了不起的術士,一把長槍怎麼會刺傷我?她說過的,有我保護她,她就不會有危險。可她偏偏要轉過頭來救我。她真傻,對麼?”
“普瓦洛,你累了。”弗萊德伸手扶住亡靈術士的左手,想拉他起來。這時的普瓦洛忽地從地上跳起,奮力推開弗萊德。
“讓我們單獨呆會,求求你們了,讓我們單獨呆會!”他忽然大喊起來,“埃裡一直希望和我單獨待著,你們不知道嗎?在舞會上,在餐桌上,在戰場上,她一直希望和我單獨呆一會。我曾經一次次地拒絕她,可是現在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你們就離開一會,讓我們單獨在一起,好嗎?”
看見他這個樣子,我們怎麼敢離開?我不知道如果我們離開普瓦洛會幹出什麼事來。如果埃里奧特真的遭到不幸,他或許會緊隨其後幹下什麼傻事。這種事他做的出,我知道,儘管普瓦洛平時表現得像個輕浮浪蕩的傢伙,但一旦他衝動起來,就完全不會在意自己的性命。這一點,當初弗萊德從溫斯頓人手裡救下他時,我們就已經領教過了。
“我們是來給埃裡送藥的。”我從眾人的身後站出來,手裡捧著一碗濃濃的藥汁,“不管出了什麼事,先讓埃裡喝完了藥再說吧。”
這時的普瓦洛就像被催眠了一樣,眼睛裡只能看見那藥碗。他小心地把碗端到床前,盡力地扶起埃里奧特,用勺子輕輕舀起湯汁,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