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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夏枝野這個文壇泰斗找回了人類最古老的聯絡方式——他開始給宋厭寫信,然後用順豐加急快遞。
收到夏枝野第一封信的那天,是春分。
夏枝野寫:[吾夫宋厭,見信如晤,展信舒顏,三中後坡的桃花開了,我想你了]
不文不白,沒頭沒腦,毫無營養,雞毛蒜皮,肉麻做作。
宋厭獨自一人坐在教室裡拆開快遞的時候,忍不住笑著罵了句傻逼。
身旁的新同學驚訝道:「臥槽,宋厭你居然還會笑啊?」
宋厭抬頭看向他,握著信紙的手指頓了頓,然後又低下頭,把那封信讀了一遍。
原來離開夏枝野,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新環境,他又開始變回了從前的模樣。
不愛說話,冷淡而孤僻,沒有可以交流談心的人,沒有可以信任的人,總是獨自一人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除了埋頭學習就是刷題,對於其他一應事物都沒有多大興趣。
有時候甚至打著手電筒在衛生間學習到凌晨三四點,然後六點五十的時候,又獨自一人準時出現在教室自習。
新室友覺得簡直難以置信:「宋厭,你都不用睡覺的嗎?」
宋厭回答:「嗯,我不愛睡覺。」
但其實不是不愛睡覺,只是再也睡不好了而已。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夏枝野,他又開始了很嚴重的失眠。
助眠藥從一開始的一粒,加到兩粒,甚至偶爾會大膽的加到三粒,也毫無用處。
一閉上眼,他就覺得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懸崖邊,沒有去路,沒有來處,身後是無盡的孤獨和絕望在追逐吞噬,以至於他會想,要不要從懸崖上跳下去算了。
第一次重新萌生這個想法的時候,宋厭陡然從床上驚坐而起,他覺得這是抑鬱復發的前兆。
可是他不能復發,他答應過夏枝野要好好地等他來找他,於是他坐起身,拿出了那封不文不白矯揉做作的信,一字一句地讀了許許多多遍後,他終於確定自己不要。
因為他還沒有看過三中後坡的桃花。
他回了一封信:[明年帶給我看]
從那以後,幾乎每天宋厭都會從學校門衛處收到快遞。
有時候的信很短,就是一句我想你了。
有時候的信很長,會講一大堆有趣的事情。
一封又一封信已經攢滿了整整一個紙箱,夏枝野說這些是微信簡訊電話影片都超越不了的愛情見證,等以後老了再拿出來,一定是最浪漫又感人的愛情經歷。
宋厭覺得夏枝野真樂觀。
他打賭等再過幾年再看,夏枝野一定會嫌棄自己當時怎麼那麼肉麻幼稚。
但這些代替電子通訊方式每天送到他手裡的信,的確是他那段漫長孤獨的日子裡,最大的慰藉。
他知道了小胖開始減肥了,小麻將長高了,趙睿文開始追孔曉曉了,阮恬和她的男朋友結婚了,周子秋成功把自己掰彎了。
而他們也都會在某個清晨想起宋厭,然後嘆一口氣:「也不知道厭哥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宋厭告訴他們,他過得很好。
直到暑假他被宋明海送進了一個完全封閉的高考閉關集訓營,與外界失去所有聯絡整整一個多月後,他才終於在八月的最後一個星期病倒了。
這場病來得毫無徵兆,又氣勢洶洶,反反覆覆發著低燒怎麼也退不了,白天上吐下瀉,夜裡驚夢盜汗,什麼也吃不下,怎麼睡也睡不著,一病就是許多天,原本就身形單薄的少年,已經瘦得一捏就是一把骨頭架子。
醫生說,這都是心理原因引起的,如果再不好好治療,怕是就給孩子拖廢了。
宋明海才終於鬆口準許了覃清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