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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璣冷著臉收手,陰沉的目光從範循身上刮過,回身往馬車這邊折返。
等他上了馬車,楚明昭見他毫髮無損,這才放了心。她問起楚懷謙跟他說了什麼,裴璣道:「他說,收拾範循不在這一時,這樣當街大打出手太招眼,恐橫生枝節。」
楚明昭挑眉,楚懷謙說話倒是很有一套。
範循一直目送著馬車遠去,直到馬車隱沒入人群中,也不願收回目光。
楚懷謙瞥了他一眼,搖頭道:「你這是何苦。」
「我忍不住,我方才看到她,就想上去跟她說話,」範循微微垂頭,面現倦色,「不過她似乎真的不想原諒我。」
楚懷謙看著範循猶自泛紅的眼眶,心中嗟嘆。他是真的想不到,範循這樣的人,有朝一日竟也會落淚。
情愛果然微妙。
範循命小廝去給轎夫傳話,把他的轎子抬過來。楚懷謙問他預備何往,範循道:「回國公府。我出來太久,也該回了。」
「你的傷好了麼?」
「養了一年,算是好了一些,只是胸口時不時地便有些疼,」範循默了默,「不過這跟我心裡的瘡疤相比,不值一提。」
楚懷謙打量範循幾眼,道:「依我看,你還是應當儘快想一想怎麼躲過太子那一關,他將來可是皇帝。」楚懷謙倒抽一口氣,「真是作孽……你往後萬萬不要再去打攪我六妹妹了。」
範循苦笑道:「我還能怎麼打攪她?」語氣一低,「我是不是輸得很徹底?」
楚懷謙不答反問:「你後悔麼?後悔當年沒有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娶了我六妹妹?」
範循每每想起此事便覺得心裡一陣絞痛。他緩了幾口氣,聲音飄渺:「當然後悔,我恨不得光陰回溯。可是……」他自語似的低聲道,「我當年那樣做難道就一定是錯的麼?我不過是想往上爬而已。世人皆有功利心,幾人能脫開名鞿利鞚?何況我也是想給明昭一個更好的未來。」
楚懷謙輕聲嘆氣。
這真的只能說個人運命不同了,沒有裴弈父子,如今坐在龍位上的興許就真的是範循了。
楚懷謙一直不覺得追逐名利有什麼錯,只有站得更高,才能儘可能的隨心所欲。範循沒有現成的爵位可承繼,他只能自己去爭。他若是循規蹈矩的,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爬上高位。他跟範循是一類人,所以他很理解範循的野心。
楚懷謙拍了拍範循的肩膀,想寬慰他,但又不知說什麼,半晌,低嘆一聲。
裴璣覺得自己的預感真是奇準無比,他總覺得帶著楚明昭會遇見他情敵,結果就真的遇到了,而且還是個詐屍的。
裴璣很不高興,楚明昭哄了好幾日才算是勉強哄好了,不過她付出的代價是腰疼了十來天,身上的紅痕也是添了一批又一批,她足足半個月都不敢讓宮人伺候她沐浴。只是回過味兒來後,她忽然想,裴璣那傢伙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裝作十分生氣引她在這上頭遷就他一些。
楚明昭思及此便忍不住又在心裡罵了一句禽獸。
捻指之間便入了十一月。
裴弈與阿燨的生辰都在這個月,裴弈對於籌辦孫兒生辰的熱情很高,但他也不得不思慮一下自己生辰的事。
皇帝的生辰稱萬壽聖節,原本萬壽聖節藩王是不必來京的,但諸王就藩近兩年了,裴弈想看看他們目下如何了,是否安分。於是他忖量之後,命諸王來京聚一聚。
裴湛隨父抵京後,便一直盼著入宮。他一年半前跟著父親就藩洛陽。洛陽對他來說是個十分陌生的地方,但那裡的牡丹開得很美,確實不負劉夢得那兩句詩,「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只是他每回置身錦繡馥馥的牡丹花海時,總是禁不住想起楚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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