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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是工人老大哥,口袋裡有錢。行,我跟著你沾光,就過一回年。”
一個“工人老大哥”勾起董榆生的心事,臉色微微一變,半天沒吱聲。吳天嬌何等聰明,一看董榆生的表情,就知道可能那地方說岔了,急忙關切地問道:
“哥,我讓你生氣了?”
“哪兒呀?今天是高興日子,不管那些,咱們走。”
“不,”吳天嬌反倒使開了性子,嘴噘得老高,“你不高興,我就不去!”
董榆生笑道:“傻丫頭,你真是個傻丫頭!見到你我什麼樣的煩心事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你說我能不高興嗎?快走吧,你看人家都把我們當耍猴的了。”
吳天嬌回頭一看,不由得噗哧一笑,趕快拉起董榆生迅速離開這“是非之地”。邊走她還不時地回頭觀望,心裡不停地犯嘀咕:現在這些城裡人怎麼啦,寂寞的就這麼無聊,見啥啥希罕。去年他們幾個同學進城,有位女同學丟了錢包,鄉里娃攢倆錢不容易,女娃娃正急得哭鼻子抹眼淚哩!很快就圍上一群人,後面的不知底細還以為賣緊俏物品呢,跟著就排起一溜長隊。有人甚至主動站出來維持秩序,嘴裡不停地大聲嚷嚷著:“不要擠,不要亂,按順序來,人人都有份!”
董榆生花一斤糧票要了五個饅頭,點了四樣菜:回鍋肉、蒜臺肉、粉條肉、蛋炒菠菜,一碗三鮮湯。
吳天嬌毫不掩飾地大聲嚷嚷道:“哥,別說吃,我長這麼大見都沒見過這麼好的飯菜。”
董榆生也是山溝里長大的娃,豈能不知農人的苦楚?尤其是像天嬌她們這一家,吃飯的人多,幹活的人少,一年到頭肚子都難以吃飽,哪裡去見肉腥味?他不願把他們的首次相聚變成“憶苦思甜”會,因而就岔開說:
“天嬌吃吧,別說那麼多了,以後我每個星期給你改善一次生活。”
“一個星期過一回年!哥你一月多少錢工資?”
有了上一回的經驗,董榆生也不皺眉,也不作色,索性把話挑明說:“天嬌,單位上已經不要我了,現在是學生,畢了業就是農民。”
“農民就農民!農民有什麼不好?大家都不種地,工人還不餓死。畢了業我和你一塊回家種田去,不知你還能不能吃了那份苦?”
“你看呢?”
吳天嬌上下打量了打量董榆生,點頭含笑說:“我看還行。”
吃過飯一算賬,整整花了伍塊錢。吳天嬌心痛地說:“早知這麼貴就不吃了。我爹是全勞力,一個月的工分才合三塊錢,我們一頓就吃了伍塊。媽媽知道了還不把我罵死才怪哩!”
董榆生再一次岔開話題:“你們家就你一人上學?”
“可不是,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全是文盲。全家供我一人唸書都吃力的不得了。也不是光我們一家,我們那一條溝好幾個村莊就出了我一箇中學生。尤其是冬天,早上走得早,連個作伴的人也沒有,黑咕隆咚的好怕人。幸虧沒碰上狼啦啥的,要不然早沒我了。有句話說了不怕哥你笑話,我這次上大學,還是大妹妹天英的彩禮錢……”
已經過去多少年了,吳天嬌還是當年那樣,那樣的神態、那樣的語氣,說起話來不慌不忙有條有理。唯一不同的是,當年的小妹妹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小妹妹才多大呀就結婚了?”董榆生掐指算算不合適。
“結什麼婚呀?我們那兒的習俗,先吃定婚酒,男方給女方家付一部分彩禮錢,到了年齡才結婚。天英今年才十六歲,法定年齡還差兩年哩!”
“天英都定婚了,那你呢?”
吳天嬌知道董榆生問的什麼意思,抿嘴一笑說:“就不告訴你。”
董榆生天真得像個小娃娃,催促道:“快說呀,不說我就生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