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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地從她身上掠過,極溫和隨意的一句話,落到她耳朵裡,竟平白無故地打了個寒顫。
不知道這回符清泉又要變什麼花樣出來奚落她一番。
好在,她早已習慣這種敵視。
再週末時符清泉果然帶回來一位標準的三高人才,自我介紹姓紀,符清泉從旁補充,某某人的公子。南溪看到符爸爸的眼皮微不可查地抬了抬,那大約家境是很不錯的。符清泉又介紹紀公子去年方從NYU讀完master回來,現在和幾個朋友合夥進軍國內智慧手機市場,他還格外暗示紀公子是自己申請到獎學金讀出來的,三言兩語說得符爸爸龍心大悅。紀公子既有符爸爸所要求的理工科清白本色,又無“書呆子”的後顧之憂,甚至身高長相都能保證除非基因變異否則絕無可能生出歪瓜裂棗來。若不是符清泉提醒說紀公子方回國,正處在事業發展關鍵階段,符爸爸簡直恨不得立刻到紀家拜會把親事定下來。
經符清泉這一提醒,符爸爸稍稍回過神來,表示年輕人的事,老一輩人不該再插手,意思就是說你可以立即迅速放馬來追南溪,我們不會為你製造任何困難!相反的,符爸爸極力建議南溪先搬回家住(上班遠一點不要緊,正好紀公子的公司和她順路,方便接送培養感情嘛!)紀公子到底年輕,不是符爸爸這種老狐狸的對手,不僅附和符爸爸的建議,還親自現身說法,說自己明明有國外年薪可觀的offer,但念在父母尚在杭州,讀完學位就立刻回國云云,又表示兩家住得不遠上班又順路,他完全可以負責接送——用接送女孩子來督促自己按時上班,也是兩全其美之策。
南溪未料到事情如此急轉直下,母親一直操心她的終身大事,符爸對此事卻是很少過問的,上週提起此事本就讓她詫異,更沒想到的是符清泉如此積極地要促成此事。不為別的,而是她出自本能地以為,在午夜樓上第二隻靴子沒落下之前,符清泉不會如此輕易地如她所願。
“如她所願”的意思,倒不是說南溪對紀公子有多麼一見鍾情。平心而論紀公子條件是相當不錯,尤其站在符清泉身邊,更顯得優雅雍容,談吐舉止一言一行,皆是彬彬有禮恰到好處。符清泉就不一樣,他身形和紀公子差不多,輪廓線條卻剛硬許多,五官眉目更是如斧鑿刀刻,走到哪裡都給人極大的壓迫,遠不如紀公子平易近人。
南溪等那第二隻靴子很久了,那隻遲遲不落下而讓樓下房客無法入睡的第二隻靴子,這是她作為女人的一種第六感。她總怕不知道什麼時候,符清泉會扔下第二隻靴子,把她從美夢中狠狠砸醒,所以不敢輕易入睡。
符爸爸很溫和地勸南溪,還是搬回來住好,南溪不好當外人的面拒絕繼父,推說幫他們倒茶,藉故溜到樓下廚房去。廚房裡楊嫂正泡茶,南溪便在一旁候著,一側身卻見一團黑色的影子,匍匐在流理臺腳下,她貓下腰去一看,禁不住喜上眉梢:“楊嫂,糖糖找到了?”
“哦,是啊,”家中保姆楊嫂回身見南溪去抱貓,忙叫道,“別別別,小心點兒!它腿還瘸著呢,小心碰到傷口!”
糖糖是貓的名字,南溪畢業回杭州時在花鳥市場買回來的,倒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只是養出感情來,週末兩天她回家都要抱著糖糖睡。因在家裡好吃懶做,買回來時出生不久的糖糖,竟肥得走路肚子都拖著地,天天被符清泉嘲笑作楊貴妃。南溪當然知道他稱糖糖為楊貴妃是故意的,因為她在崑曲研習社學的就是閨門旦,唱最多的便是《長生殿》裡的楊貴妃,符清泉不過變個法嘲笑她不務正業罷了。
兩月前糖糖忽然失蹤,找了許久都沒下落,南溪難過了好久,最後也只得作罷。如今失而復得,南溪正大喜過望,卻聽楊嫂說糖糖腿瘸著,嚇得小心翼翼的,輕輕伸出手去,剛碰到糖糖的右前腿,糖糖就受驚般的縮縮,流露出極痛楚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