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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檢視自己,汗透衣衫,血漬浸染,也不知是方才沾染上那兩個女人的血,抑是他自己身上傷口迸裂時流出來的血,總之,狼狽不堪!
透了口氣,他試著舉步,卻頭重腳輕,飄飄晃晃,像每一步全踏進了雲端裡,站住腳,他顫巍巍的伸手入懷,又取出那隻羊脂小玉瓶來,旋開瓶塞,仰起頭一口氣吞了五顆翠綠色的藥丸!
這種藥丸,是屠森自己採集藥材,精心煉製而成的,對於止血生肌,平和中氣俱有神效,他一連服下五粒,便又坐下來開始調息休歇。
過了片刻,也許是第六感吧,屠森老覺得心神不寧,惴惴難安,直覺中,他老感到這裡不只是他一個人,就好像在附近什麼隱密所在,尚有另一個人在望著他一樣,使他混身泛冷,如芒在背……陡然間,他扭頭回視。
這一看,差點使他失聲駭叫起來,沒有錯,就在身後兩丈許處,野糙飄搖中,一個人正凝視著他──燕鐵衣!
四目相對,屠森不由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他永生永世也不會忘記,燕鐵衣在這一瞬間裡的眼神與表情!
柳殘陽《梟霸》
第十八章齧心痛河濁氣戾
燕鐵衣挺立在那裡,僵硬得彷佛石塑木雕,兩眼睜得幾乎破裂,目光中泛映著盈盈的血彩,又像噴射著紅毒的火焰,他臉上的肌肉扭絞,好像在忍受著什麼錐心刺骨的痛苦,而他的牙齒深深陷入下唇,血絲隱隱滲現,他的整個形態,便由這樣無比的憤怒、悔恨、失望、沮喪、悲駭、與辛酸所組合了,表露得淋漓盡致,強烈尖銳至極!
屠森忽然有些瑟縮,他避開了燕鐵衣的目光,別過頭去,強欲掩飾什麼似的故意重重呼吸著,一次又一次。
緩緩的,燕鐵衣一步一步朝這邊走近,他的步履沉重,宛似拖著萬鈞之物,而他的面容在這時更顯得憔悴與晦澀,他像忽然變得蒼老了,臉上,再也找不著絲毫那種天真的神韻,童稚的表情,他宛如一個剛剛受過絕望打擊的落拓浪者,表裡之間,俱是一片灰暗。
屠森沒有說話,燕鐵衣也沒有說話,彼此皆是那樣的僵寂與冷寞,彼此也都感覺得到那樣的距離同隔閡,彷若兩個相對的三角錐形態與意議上,充滿了尖銳及火辣!
屠森站著沒動,燕鐵衣極其緩慢的在四周繞巡了一圈,當然他更清楚的看明瞭一切,看明瞭翻傾的車體,失去頭顱的馬身,那丫環的屍體,以及,岑巧貞裸袒的遺骸──對於岑巧貞的面孔,他特別注視了良久。
燕鐵衣依然默無一言。
最後,屠森實在忍受不住了,這股沉重的翳悶與僵冷,幾乎將他的心肺壓炸,突然間,他嘶啞的大吼:&ldo;你少管我的事,燕鐵衣,你算什麼東西,你想什麼來指責我?我想如何就如何,要如何便如何,我這是報仇,你知不知道?這叫報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岑二瘸子勾引我的女人,我就強姦他的女兒,我要叫他痛苦終生,悔恨終生,我要使他睡夢也不得安寧,我叫他時時刻刻不忘這樁慘事是因他造成,我要叫他一輩子都在心靈上,精神不如死,活也活在魘境那般的悽惶恐悸裡,我要他發瘋,發狂,家破人亡……&rdo;目光冷峭的看著屠森,燕鐵衣依舊沉默不響。
屠森面孔漲得赤紅,兩眼凸突,口氣四濺的大叫:&ldo;你,燕鐵衣你不用假正經,假道學,你純是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欺世盜名,沽名釣譽,偽君子,真小人,混帳透頂,卑鄙齷齪,掛著黑道大豪的招牌,淨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你是個下九流的鼠輩,戴著假面具的毒夫,你不準管我的事,而諒你也不敢管,我不聽你那套陳腔濫調,胡言亂語,我有我的行事方法,有我的主觀思想,你算老幾?呸,也配來左右於我?你住口,不準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