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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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晨,城東驛亭,背陰處有一座枝葉繁密的山坳。
一名身罩白紗緞觀音兜披風的少女,掩身立在一棵古榆後,身姿若柳拂風,素顏昳麗脫俗。
她目不轉睛地俯望驛道上那隊聲勢浩大的離城玄甲兵,只見征塵,不見一位文武官員相送。直到塵埃落定,少女確定軍隊已經去遠,方取出一支短竹笛,慢慢地吹上一曲小調。
不是那不吉利的送魂曲,而是小舅舅另外教她的一支送徵曲,輕嗚的曲聲,低而不哀,緩而不傷,有著家中人盼離人早歸之意。
簪纓是昨日黎明醒來的,醒的時候,小舅舅就守在她身邊。
半明半昧的天光下,他的臉同夢裡那意氣張揚的年輕面孔重合,簪纓才知,他們之間的淵源在那麼早的時候便結下了。
“大哥哥。”彼時躺在枕上的少女聲音還有些虛軟,眼神卻很明亮,喃喃道,“原來我沒有忘記阿母的樣子,她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看。衛娘娘……和你生得很像。”
這些是她三歲前的記憶,她能記得這些,便說明後來在庾後身邊受的那些磋磨,多多少少也會想起。
然而她只提那些美好的記憶,彷彿一個拾回了珍寶匣的天真孩童。
衛覦當時柔聲低問:“有沒有哪裡難受?”
簪纓搖頭,她說不上什麼感覺,只覺這一覺醒來,身體由內而外都輕省起來。
衛覦隨後請來葛神醫為她把過脈象,葛清營也道無事,衛覦這才放心,沒有再多逗留,走前只留下一句話:“明日出徵,不必相送。”
這是簪纓醒後他說的僅有的兩句話。
當日衛覦便帶親兵離開了新蕤園。大軍出征,不是說走就走,衛覦回京口後還要進行一輪排程,加之開拔千里,三月聚糧,後方軍資糧草的調配也要處處耗費精力。
簪纓之後才從侍女口中得知,自己那日在馬背上昏厥後,睡了整整三日。
期間,衛覦險些引兵直闖顯陽宮,而後李景煥登門請衛覦赴宮宴,直接被小舅舅重創,現下對巷牆上的那片凹坑還歷歷在目。
而宮裡面對兵精甲利的北府兵,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再一次選擇了隱忍。
一曲終了,簪纓望著了無人煙的驛道出了會神。
她身後的檀順低聲勸道:“阿姊,你身子剛緩過來,咱們回吧。”
簪纓此日唇色如新研丹朱,點在那張梨花白的玉頰上,不見一絲疲態,卻仍點點頭,同檀順返回官道旁停的青繒油壁車中。
殊不知馬車駛動後,山下驛道側旁的青楓林中,緩緩策出兩騎俊馬。
為首那人兜鍪覆面,單手執轡,一雙深邃幽沉的劍目望著馬車離去的影子,正是衛覦。
自然不是他早知簪纓會來送行,才特意在此等著。是北府軍有前後兩路精銳斥侯,探出了簪纓的形跡,稟告給大司馬。
衛覦原已領隊行出了五里之外,聞信,一剎猶豫後,又抄近道策馬回來。
在暗處靜靜聽完了一曲短竹調。
“小娘子學東西真快,吹得比末將可好聽多了。”陪同的林銳輕道。
“她自是聰穎的。”
披甲跨馬的男人身姿傲悍,腰背筆直如槍,唯在低眉一霎,透出一點與金戈鐵馬不符的柔軟,似奈何又無奈何,“就是不聽話。”
不讓她送,她還是託著病後初愈的身子來了,還怕他發現,弄出這偷偷摸摸的勾當。
他同樣縱著自己破了例,平生第一回領軍開拔後卻掉頭。
這樣的貪戀和牽掛,對於一個上陣輕死的將軍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衛覦摩挲著馬鞭粗糙的鮫皮,心道下不為例,眼鋒恢復冷硬,指鞭向北行。
馬車上,簪纓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