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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麼一天,皮匠從他老鄉手中得了一件寶物。他那位老鄉是個掏墳扒墓的賊,前不久掏出一個翠玉扳指,溜光碧綠。清朝王公貴族騎馬射箭,手上都有扳指,一般人可用不起。東西是好東西,又急等用錢,有幾個錢好出逃,可是天子腳下,王法當前,誰不怕吃官司?一時找不到買主,只好來問同鄉。皮匠以為有機可乘,拿出辛辛苦苦攢了三年的血汗錢,換了這個扳指。他也不擺攤兒了,一路跑來找算卦的。關上大門,他讓算卦的點上燈燭,從懷中掏出個布包,裡外裹了三層,一層一層揭開,一邊揭開布包一邊說:&ldo;我一個臭皮匠,在北京城舉目無親,多虧老兄你看得起我,一向沒少關照,正不知如何報答,天讓我撞上大運,從盜墓賊手上得了一個扳指。這個東西了不得,清朝十大珍寶之一,老罕王統率八旗軍進關,一馬三箭定天下,扣弦用的扳指!&rdo;
算卦的嚇了一跳:&ldo;從墓中盜出當朝王公的陪葬珍寶非同小可,須知皮肉有情,王法無情,北京城中做公的最多,萬一讓眼明手快的拿住,那可是全家抄斬滅祖墳的罪過!&rdo;不過在燭光底下,往開啟的布包中看了一看,他倒放心了,對皮匠說:&ldo;你啊,趕緊出去買塊冰,鎮上它!&rdo;
皮匠直納悶兒:&ldo;怎麼個意思,要冰幹什麼?&rdo;
算卦的說:&ldo;買打眼了,冰糖做的,不拿冰鎮上,不怕化了?&rdo;
北京城到處是&ldo;撂跤貨&rdo;,縱然是活神仙,你也保不齊看走了眼,以為撿個便宜,到頭來只是吃虧上當。皮匠掙了三年的錢全沒了,他為人心窄,一時想不開,出去跳了護城河。
算卦的追上去,找人借來撓鉤,將他拽上河,好說歹說一通勸,又拿了幾個錢給他,罷了他尋死的念頭。轉眼進了臘月,皮匠拜別算卦的,回老家過年。再說算卦的買賣也不好做,聽說山西的布又結實又便宜,想去躉一批布,趁年底下多掙幾個錢,打定主意,他也帶上盤纏去了山西。
豈料趕上打仗,耽擱了十來天,半路又撞見亂軍,他慌不擇路躲進荒山,走了幾天不見道路。說話到年三十兒了,但見鉛雲密佈,朔風一吹,漫天飛雪,山巒重疊,曠無人跡。算卦的又冷又餓,走也走不動了,以為要凍死在這兒,卻見風雪中有個破瓦寒窯,可能住了人家,隱約透出燈火。他見了活路,搶步上前叫門。屋門一開,出來個人,萬沒料到,住在這兒的竟是那個皮匠。
皮匠見是算卦先生,一臉饑寒之色,忙將他讓進屋,燒了熱湯給他喝下去,算卦的這才還陽。二人說起別來情由,各自唏噓不已。皮匠叫出老婆孩子給恩公叩頭,他老婆是一般的鄉下女子,沒見過什麼世面。孩子大約七八歲,長得虎頭虎腦的,小名虎娃,見了生人也不好意思開口。
算卦的一路逃到這裡,帶的東西全沒了,一摸身上還有一小塊碎銀子,北京人講究禮數,過年見了小輩兒,總要給幾個壓歲錢。算卦的沒有別的東西,拿出這塊銀子給虎娃,虎娃搖頭不要。
算卦的對皮匠說:&ldo;你看你這孩子,多大的規矩,我給他銀子還不要。&rdo;
皮匠告訴虎娃:&ldo;你叔又不是外人,給你銀子你拿了也罷。&rdo;
虎娃仍是搖頭,不肯伸手接銀子。
皮匠說:&ldo;你娃沒見過,解不了這是啥,這叫銀子!&rdo;
虎娃說:&ldo;這東西有的是,我要它幹啥。&rdo;
皮匠說:&ldo;憨娃,啥話都說,如若有的是銀子,你爹和你叔還受什麼窮?&rdo;
虎娃說:&ldo;真有許多,前幾天上山撿柴,見到一個山洞,裡邊全是這東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