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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你打!&rdo;端午被她逼得沒辦法,只得又給了她一巴掌。感覺是打在了耳朵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打她。由於用力過猛,端午回到書房之後,右手的掌心還有些隱隱發脹。
他很快就聽見了廚房裡傳來的噼裡啪啦的摔碗聲。她沒有直接去砸客廳裡那臺剛剛買來的等離子彩電,也沒有去砸他那套心愛的音響系統,這至少說明,衝突還處於可控的範圍。他只當聽不見。
電話鈴聲刺耳地響了起來。它來自小區物業的值班室。大概是樓下的鄰居不堪深夜的驚擾,把電話打到了物業的值班室。值班員威脅要報警。端午的答覆是,你他媽隨便。很快,客廳裡傳來了兒子的哭泣聲。
&ldo;媽媽,別砸了,我明天一定好好考……&rdo;
&ldo;滾一邊去!&rdo;
端午再次衝出了書房。
他看見骨瘦如柴的兒子,雙手交叉護在胸前,只穿著一條三角短褲,在客廳裡簌簌發抖。而家玉的手裡,則舉著一把菜刀,對著餐桌一頓猛砍。端午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菜刀從她手裡奪下來,然後又朝她的腿上踹了一腳,家玉往後便倒。
端午騎在她肚子上。她仍揮動著雙手,在他身上亂打亂抓。端午不假思索地罵了一句難聽的話,然後咳出一口痰來,直接啐在了她的臉上。
家玉終於不再掙扎。兩行熱淚慢慢地溢位了眼眶。
&ldo;你剛才罵我什麼?&rdo;
讓端午吃驚的是,家玉的聲音變得極為輕柔。似乎他打她,踹她,朝她的臉啐吐沫,都不算什麼,而隨口罵出的一句話,卻讓她靈魂出竅。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定定地望著他,目光中有一種溫柔的絕望。端午本想把剛才的那句髒話再重複一遍,話到嘴邊,又硬是給噎了回去。他從她身上站起來,喘著粗氣,回自己書房去了。
屋子裡死一般的沉寂。
他的目光久久地盯在《新五代史》第514頁的一行字上:不敢忽於微,而常杜其漸。腦子裡停止了運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始思考妻子接下來可能會有的反應,以及這件事如何收場。又過了很久。他終於聽見熱水器&ldo;嘭&rdo;地一下點著了火。然後是自來水龍頭&ldo;刷刷&rdo;的瀉水聲。她大概在洗澡。如果自己開啟書房朝北的窗戶,縱身往下一躍,也就是幾秒鐘的事。當然,他不會真跳。他覺得無聊透了。
家玉洗完澡,穿著一件帶綠點的睡袍,推開門,走進了他的書房。她一聲不吭地將高腳凳上的一盆水仙花挪到了寫字檯上,自己坐了上去。睡袍的分叉裸露出白皙的大腿,她毫無必要地把袍子拉了拉,擋上了。她的手臂上多了一個創可貼。大概是端午剛才奪刀的時候,被不慎劃傷的。與二十年前所不同的是,這一次傷在了手臂上。
&ldo;離婚吧。&rdo;家玉攏了攏耳邊的濕發,低聲說道,&ldo;你現在就起草離婚協議。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法院。&rdo;
&ldo;你是律師,這一類的事,你做起來更在行。還是你來起草吧。&rdo;端午說,&ldo;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我無所謂。&rdo;
&ldo;也好。我呆會兒去網上宕一份標準文字,稍加修改就行了。我們現在得商量一下具體的事。唐寧灣的房子已經要回來了。兩處房子,你挑一處吧。還有,孩子跟誰?&rdo;
&ldo;你要,你帶走。如果你覺得是個拖累,就留給我。我是無所謂的。&rdo;
&ldo;房子呢?&rdo;
&ldo;兩處房子花的都是你的錢。你說了算。怎麼著都無所謂。&rdo;
&ldo;你別無所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