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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半夜裡還把她從床上叫起來,去茶室打牌。
小史在背地裡叫他&ldo;老鬼。&rdo;
老郭既然是主要領導,當然就有理由什麼事都不做。真正業務上的負責人是鶴浦一中的一位退休的語文教研組組長。他是方誌和年鑑實際上的主編和終審,名叫馮延鶴。這是一個做事一絲不苟、性格古怪的小老頭。
他有一種病態的潔癖。為照料辦公室裡的幾盆蘭花,為毫無必要地定期清理他的房間,耗去了太多的精力。他常年戴著一副洗得發白的藍色袖套,因擔心別人將細菌傳給他,從不跟人握手。他又擔心別人說話時會將唾沫星子濺到他臉上,因此按照不成文的規矩,每一個向他匯報工作的下屬走到他身邊時,都必須自動後退兩步,他才跟人家慢條斯理地說話。端午還曾為他寫過一首詩,題為《鶴浦方誌辦的古爾德先生》。
可惜他不會彈鋼琴。
馮延鶴對下屬的業務能力很不信任。他從來不屑與端午說話。半年前,趁著一年中最為空閒的夏秋之交,他將全體工作人員召集到會議室,見樣學樣地搞了幾次&ldo;集體學習&rdo;。他從鶴浦師範學院請來了一位研究古漢語的副教授,說是要給大家補一補古文字方面的課。沒有人把這種小學生過家家似的學習當回事。第一次上課,就有超過一半的人趴在桌上睡大覺。馮延鶴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中斷了教授的講課,親自走過去,把正在睡覺的人一一推醒,然後,他隨手在小黑板上寫下了一組古代的人名,諸如伍員、皋陶、酈食其、万俟卨之類,向在場的每一個人宣佈說:如果有人全部正確地讀出這些人名,那麼他現在就可以回家睡覺,而且以後也無須參加這一類的集中學習……
在小史的竭力慫恿和推搡之下,在惡作劇的掌聲之中,譚端午渾渾噩噩地站了起來,忐忑不安地把黑板上的那些名字讀了一邊。他讀完了之後,全場鴉雀無聲。只有小史低聲地對他表達了自己愚蠢的擔憂:
&ldo;親愛的,我怎麼覺得你把每個人的名字都念錯了呀?&rdo;
當馮延鶴宣佈端午全對,並詢問他畢業於哪個大學時,小史的臉紅得像發了情的雞冠,惱羞成怒地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下。
雖然端午獲得了立刻離開會議室的權利,可他並不打算將它兌現,而是頗為謙恭地縮在會議室的一個角落裡,乖巧地望著他的領導。這就給了馮延鶴一個錯覺,誤以為他是一個謙虛好學、要求上進的好青年,並從此對他關愛有加。
當然,透過這一次的集體學習,馮延鶴也確立了自己毋庸置疑的絕對權威。彷彿握有別人案底似的,可以一勞永逸地從下屬們自慚形穢的銀行中,支取穩定的利息。
其實馮延鶴十分健談,也喜歡下圍棋。雖說他自稱是業餘三段,可譚端午以業餘初段的棋力,想要故意賣個破綻輸給他,都要頗費一番腦筋。有一次,下完棋復盤的時候,馮老頭讓他&ldo;無所顧忌,直言無隱&rdo;地談一談對方誌辦工作的看法。端午頭腦一熱,就大發了一通牢騷,並認為方誌辦根本沒有必要存在,應予以取締。
馮延鶴皺起了眉頭。他建議端午好好地去讀一讀《莊子》。因為&ldo;凡事都是一個&l;混沌&r;,它禁不住刨根問底&rdo;。他給端午講了一番勿必、勿我、勿固、勿執的大道理,隨後,馮老頭他開始大段引用莊子的語錄。什麼天下莫大於秋毫之末啦;什麼醉者墜車,雖疾不死啦;什麼以天下為沉濁,不可與莊語啦,諸如此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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