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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不免在心裡暗暗責怪吉士多事。
唯有小史來電中那句無厘頭的&ldo;恨不相逢離婚時&rdo;，讓端午開懷大笑。她還像以前一樣傻呵呵的。沒心沒肺，信口開河。她已經懷了孕，正在學開車。看來心情挺好。她說：&ldo;早知道你這樣的人還會離婚，我就沒必要那麼急著離開方誌辦了。&rdo;
端午表示聽不懂她的話。
小史笑著解釋道：&ldo;我是你故意丟失的小女孩呀。&rdo;
雖說話有點曖昧，可端午聽了，心裡倒是抖了兩抖。放下電話，端午想著她那高大頎長的身體，還是在書桌前發了好一會兒呆。
&ldo;戴思齊的老孃&rdo;，與他們同住在一個小區的胡依薇，也給他打來了電話。她在電話中絮絮叨叨，反覆囑咐端午&ldo;要挺住&rdo;，&ldo;無論如何都要挺住&rdo;。沒想到，說到後來，她自己忽然哭了起來，讓端午頗感意外。只得反過來胡亂勸慰她。可到最後也沒弄清楚，她那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等到兒子放學回來，一打聽，才知道，戴思齊自從開學後，竟然一直沒去上過學。究竟是什麼原因，他也沒顧上問。
綠珠給他打來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三月底了。當時，端午正在前往梅城的途中。因為第二天要去花家舍開會，他打算將母親和小魏接過來住幾天，順便幫著照看一下孩子。他以為綠珠還在雲南的龍孜，其實，她是在上海的松江。她在華東第九設計院所屬的一個名叫speed-cape的工作室裡挑燈夜戰，為他們在大山中的&ldo;後現代建築群&rdo;進行最後論證。
綠珠的聲音中有一種疲憊的興奮。她說，她每天都與姨媽聯絡，對端午的一舉一動都瞭如指掌。如果像她說的那樣，她對家玉的出走不可能不知道，但卻奇怪地一字未提。她鄙夷張愛玲，卻信奉她的一句名言：不要隨便介入別人的命運。
她說，她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在返回龍孜之前，她打算回鶴浦來休息幾天。
&ldo;你哪都不許去!等著我!呆在家裡，老老實實地，乖乖地等著我!&rdo;
他很喜歡綠珠撒嬌似的命令口吻。
端午&ldo;嘿嘿&rdo;地笑了兩聲，還想跟她臭貧幾句，可綠珠很不得體地說了句&ldo;我現在忙得連撒尿的工夫都沒有&rdo;，就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3
出發的時候，天還下著小雨。徐吉士開著一輛豐田越野，據說這是他們報社最好的車。由於中午喝了太多的酒，一路上端午都在沉睡。他的頭痛得像要裂開似的，偶爾睜開朦朧的醉眼，張望一下車窗外的山野風光，也無非是灰濛濛的天空、空曠的田地、浮滿綠藻的池塘和一段段紅色的圍牆。圍牆上預防愛滋病的宣傳標語隨時可見。紅色磚牆的牆根下，偶爾可以見到一堆一堆的垃圾。
奇怪的是，他幾乎看不到一個村莊。
在春天的田野中，一閃而過的，是一兩幢孤零零的房屋。如果不是路邊骯髒的店鋪，就是正待拆除的村莊的殘餘‐‐屋頂塌陷，山牆尖聳，椽子外露，默默地在雨中靜伏著。他知道，鄉村正在消失。據說，農民們不僅不反對拆遷，反而急不可待，翹首以盼。但不管怎麼說，鄉村正在大規模地消失。
然而，春天的田疇總歸不會真正荒蕪。資本像颶風一樣，刮遍了仲春的江南，給頹敗穿上了繁華或時尚的外衣，儘管總是有點不太合身，有點虛張聲勢。你終歸可以看到高等級的六車道馬路、奢侈而誇張的綠化帶;終歸可以看到一輛接著一輛開過的豪華婚車‐‐反光鏡上綁著紅氣球，閃著雙燈，奔向想像中的幸福;終歸能看到沿途巨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