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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什麼心事都告訴柳璀,包括她與男人的交往。最近的一個男人是她的同事,但是她明白自己與他不會有結果。他們成為戀人後她才發現他有妻子。有一天妻子來找她算帳,搬起門前的花盆砸壞窗子。後來那男人來道歉,室友沒有說什麼,就讓他走路。
柳璀覺得這男人其實也很為難。
室友說,換窗子也好,劃個句號,她該有下一個男朋友了。
她沒有對室友說的是:她其實看不起男女之間這種隨便的關係,倒不是什麼講究道德,而是這種不必要的事,把堂堂正正的人弄得卑賤齷齪。因此,她從未想過李路生會有外遇,更沒有想到自己淪為棄婦。不,她不需要憐憫,這讓她覺得非常可笑。
走出電梯時,柳璀已經清醒過來,她手裡有錢了,現在應該辦她自己要去辦的事。
開啟房間,一大束黃玫瑰插在桌子的玻璃瓶裡,玻璃瓶放了一半水。她擱下皮包。玫瑰叢中有一小卡片,她好奇地取下來一看,竟是酒店那個姓鄭的經理送來的,說這是給柳璀壓驚,希望她休息過來給他打電話,他希望有榮幸請她吃飯。
玫瑰很香,是那種「義大利鐘樓」品種,花朵奇大,花瓣似綢,但卻是真花。不知這種名貴品種從哪裡弄來的?
柳璀覺得一身都又髒又臭,發癢,那拘留所的尿腥味附在她的面板上。她去了浴室,迅速洗了一個澡,用乾毛巾揩頭髮上的水,對鏡梳了梳頭髮。她出來坐在沙發上,想開啟手提包,這才發現皮包是鎖著的,當然,應當是鎖著的。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闞主任順手遞給她一把鑰匙,的確有過鑰匙。她摸了摸褲袋,鑰匙在。
看來她是走神了,被這些整日奔忙國家大事的人弄糊塗了。鑰匙一伸入,鎖就彈開了。
她揭開包蓋,裡面基本上是空的,有一個棕色包裝紙的袋子,開啟來是整齊的人民幣五十元一迭一百張。一看就知道是銀行裡捆的。旁邊還有十張一百元零幣――這個李路生還知道多帶點錢給她用。
還有一些揉皺的報紙。可能是他臨時抓了一個有鎖的皮包。也可能這事是闞主任安排的,那麼這裡的六千元,也是挪用的公款?
她不禁打了一個寒噤,他們一路上都在談幾十億幾百億的錢。不會,李路生不會是這種人,他整天生活在公事裡,每月的工資恐怕用不了,這點小存款應當有,不會與三峽庫區投資沾什麼邊。她在美國邊讀書邊在實驗室工作,後來又一直在研究所,工資不低。但她也沒有亂花錢買名牌貨的習慣,所以手頭一向也不覺得缺過錢。
不過她還是不由自主把錢袋趕快放回皮包裡。在這個人人談錢的地方,她不願意與錢打交道。
柳璀發現自己小腿手臂和耳根後毒蚊子咬過留下的紅點,又癢又痛。她打電話,這個旅館居然沒有醫護室,總臺好不容易送來半瓶碘酒。她坐在床沿,挽起褲子,兩個膝蓋撞傷的地方腫塊更大了。她小心地擦了碘酒,把手腕擦破的地方消了毒,然後才到鏡子前,抹耳根後面。房間裡頓時有股碘酒氣味,不過小時她就喜歡這氣味。
看看手錶,八點剛過。她拉開窗簾,四周的群山沉落在陰霾的暮色裡,山下的燈影一叢叢生起,江上的那些旅遊船一排排的艙位,張燈結彩地駛過,江水拉起一長條亮閃閃的鱗蛇。而背景的峽山卻是黑黝黝地毫無動靜,幾乎是天老地荒一直沒人跡似的。突然船的兩翼向江兩岸打起探照燈,貼燙著洶湧起伏的江面,光線擦過水波,彷彿發出唰唰的聲音。
她走回床上,因為有床在眼前,人就想躺上,一躺上,人就覺得累。生活中很多事情發生得太快,她一生難得遇到那麼多讓她困惑的問題,全擁擠在這幾天了。
剛要合上眼,她突然想起,陳阿姨與她說好晚上見面,她無論如何應當去一次。況且,錢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