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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從來沒做過什麼壞事,也違背歷史了,這裡介紹一樁命案:發生於上世紀末的雙秀園核桃樹謀殺案——它正是由東郭先生一手操縱。
那是1999年初秋,夏末的暑氣還未消散,天空已升得很高,幾朵乾淨的流雲飄浮在碧藍裡。東郭先生陪伴嬌妻雅蒜遊園。雅蒜仰頭,核桃樹結了青皮果實,她想起自己的童年——假小子似的爬上樹巔,驚險地搖動枝杈,葉子嘩啦嘩啦地響;四周是樹葉綠色的和陽光金色的斑點,雅蒜覺得自己是站在花蕊裡的公主,樹下仰望的面孔全是她的子民;有的核桃被搖下來,雅蒜也順手摘了些鄰近的;下了樹,找石頭砸開核桃,表皮破裂,澀綠的漿汁濺出來,她的手指頭染黃了,白色連衣裙也沾上幾點黃斑,洗都洗不掉——但核桃仁嫩脆的生味兒,她是一直記得的。時間過得真快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為了配合上回憶的氛圍,雅蒜讓東郭先生給她摘幾個核桃。東郭先生從來惟老婆命是從,他看準了一個圓鼓鼓的核桃,遠視眼甚至讓他看清上面並列的兩個黑點,像個冒號。就在東郭先生伸手之際,一陣尖銳的刺痛襲來,像被十個蜜蜂同時蟄中,他慘叫一聲……原來,樹上的土著居民楊剌子,給了侵略者有力一擊。
秋遊變了味道,當晚東郭先生的手腫起老高,虎口靠下的位置,紅,透亮,他疼得幾次抽搐,根本睡不著。手止不住地抖,東郭先生子夜時分點燈熬油翻看一本雜誌,想分散注意力,可無濟於事。為了把陷入皮肉的毛刺拔出來,東郭先生在患處貼了一片傷溼止痛膏,然後猛然撕去——並不奏效,拔除的僅僅是東郭先生自己的汗毛,那些細膩得肉眼無法看清的楊剌子毛刺,安然無恙,深藏血肉。朋友電話慰問,說唾液管事——聽信偏方的東郭先生大貓洗臉似的,經常伸出舌頭濡溼自己的手。想起他七尺男兒,不斷親舔一隻蟲子的體毛,也夠委屈的。
第二天是星期日,雅蒜對著鏡子,一絲不苟地描眉,她對著鏡子裡的東郭先生說:“咱們今天再去一趟雙秀園。”雅蒜認為,必須處死那隻肇事的楊剌子,才能解心頭之恨——受東郭先生的連累,雅蒜昨晚也沒睡好。雖然東郭先生從床上坐起的時候,採取分解式的慢動作,他支起身體,光著的兩腳先落地,再慢慢抬起屁股,床墊裡的彈簧是那麼不易察覺地直立起來,東郭先生就怕吵醒雅蒜,才在黑暗中用兩隻手摸索地下的拖鞋。但是當他賊一樣溜出臥室,還是聽到背後傳來雅蒜嘴裡不耐煩的嘖嘖聲。
對雅蒜的提議,東郭先生照樣不會否決。手上的傷隱隱作痛,但已完全能夠忍受——雅蒜授命,就用這隻手復仇,對罪魁禍首施以極刑。重回樹下,樹葉婆娑,果實閃爍……從小沒幹過殺雞剖魚的事,見螞蟻行軍都繞路而行,東郭先生怕自己下不了狠手。雅蒜一旁催促,情急之下,東郭先生一狠心,摘了那片有楊剌子的樹葉,背面朝上,放在地下,他一閉眼,跺腳上去。
誰知,匆忙之下,認錯仇家,死的並不是昨天那隻楊剌子本人。話說那隻楊剌子,血氣方剛,它其實並不為捍衛領土尊嚴,防衛過激,因為它要保護自己的親眷。這不,一早它就出門覓食,一方面自己辛苦一點,把窩邊草留給老婆,讓老婆無需遠征就可以用餐,減少體力付出和危險機會;一方面,它要給老婆尋覓小禮物,比如,一片野雛菊精巧的花瓣。所以,東郭先生重返的時候那隻男楊剌子並不在家,留在家中的,是因為昨夜跳草裙舞而遲睡而晚起而慘遭厄運的楊剌子的小老婆。
第六章
大善人東郭先生(5)
小老婆其實是個續絃,長得漂亮,八對足畔,對稱的小小毛叢像袖珍的小仙人掌,身體上生長著幾道明黃|色條紋,最中間的一道條紋是奪目的豔藍色。這個外號“仙人掌”的小美人遠近聞名,連幾棵核桃樹外的榆木部落都知道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