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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項投資,他虧了多少錢從來沒跟海翡翠提過。後來形跡敗露,免不了又是刀光劍影,暗箭齊發。
胡業不是不努力,然而努力從來不見點滴成效,所以被海翡翠視作完全怠工。海翡翠日漸絕望。身心疲倦的海翡翠曾經以為胡業是她終生的安慰,沒想到,迎接她的不是一塊方糖,而是一塊方磚——是化裝成方糖的方磚。夠了,她無聲流淚,氣力耗盡,夠了,到此為止吧。
我沒想到海翡翠會找我來傾訴,尤其回憶當初的魚水之歡,她竟然有點兒現場直播的意思……私事和私|處一樣,生得再美,也不好隨便展覽吧。在這個問題上,我懷疑自己保留著古典主義情懷——也許真正的愛在公開場合從來都是不妥當的,像精美的真絲睡衣。所以,海翡翠說到無語凝咽處,我依然是個狼心狗肺的聽眾,沒能給予適時的安慰——我一向不欣賞交淺言深的關係,海翡翠找錯了人。豈止與海翡翠清水之交,暗地裡,我不知為何有些嫌棄她——是因為她的漂泊嚮往與我年少的鐘情流浪暗合,而我眼睜睜看理想被她落實成那個不堪的鬼樣子呢,還是僅僅因為我們的相像,我才對她懷有輕微的難以啟齒的嫌棄?我不知道自己的戲言是否對胡業落井下石。趕上我們單位換新領導,我和海翡翠提起的時候樂不可支:“你知道這位老哥叫什麼?他叫戴勁松!”海翡翠詫異:“這有什麼可笑的?”我說:“他在主席臺上可端莊了,可你把他的名字倒過來唸:松——勁——戴!嘿,鬆緊帶呀!”海翡翠笑的時候我又有了新聯想:“你也別老罵胡業了,爹媽給的名兒不好命就慘啊,你聽聽,胡業,倒過來就是個夜壺——雖然也算是一項家庭財產,可終歸人前拿不出手。你就認命吧,晚上使著好用不就得了?!”
海翡翠後來不用“夜壺”了,兩個人分道揚鑣。這就是海翡翠短暫的同居史。雖然是同居,當初她有了嫁人的感覺。海翡翠錯就錯在不肯相信自己沒有嫁給一棵搖錢樹,於是她晃動樹幹,希望掉下銀兩,但什麼也沒掉下來。她又加大力氣晃動,用力,再用力,這是她施虐的開始。那些沒有掉下來的銀子後來得到了象徵性的呈現——由於海翡翠恨鐵不成鋼的擰掐,胡業身上有了金錢豹的斑影。
他們繼續過了一段過渡性的日子之後才分手的。海翡翠拒絕了胡業的求婚,一個人去醫院做了人流,胡業不僅伺候小月子,還時時買來幾枝玫瑰。十幾平方的一居室裡,玫瑰插在罐頭瓶兒裡,一點兒不鮮豔,顏色發黑,有兩朵還焦了邊兒。海翡翠不再感動,她嘆了口氣,終於承認——胡業從來不是搖錢樹,他是一小棵聖誕樹,也有溫馨,也是喜慶,不過晃動之下只能掉下廉價的禮物——然後,你就準備好過冬吧,最冷的時候跟著來了。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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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一代”海翡翠(10)
海翡翠在巴黎。巴黎,一個充滿藝術家、觀光客、放逐者和流浪漢的城市,古老而浪漫的夢想之城。這裡的人時而清醒、時而酒醉。海翡翠站在巴黎聖母院塔頂,看塞納河上緩慢日落。海翡翠有種錯覺:地鐵裡、樹陰下、教室邊、道路兩側,每個走過的人表情裡都暗藏一種奇怪的飄流感。他們似乎想帶走巴黎沉在最底層凝固的東西,但是他們,只是被帶走,像河流上渺小的昆蟲和落花,順流而下。
海翡翠在西班牙。絢麗舞裙像開得張狂的怒花,隨著急促的吉他和響板,弗拉明哥舞女王跳得那麼桀驁不馴、淋漓奔放。指節擊響,足尖踢踏,她野得像燎烈的火,灼燙著濃黑夜色。有什麼壓抑已久的情緒,就那麼排山倒海地來了,海翡翠感到血流裡的熱度——挺直背部,她的腰線在上升。
海翡翠在泰國。海翡翠迷戀玉佛寺,那裡的尖頂,那裡的牆面、壁面、窗楣的裝飾,無不鑲嵌著賽璐璐、彩瓷和金箔,到處流光溢彩、璀璨奪目。在